要渡過當前的難關,需要做的應該是重振民營經濟,加強產權的保護,否則企業家不能預期未來,就不會有長期的投資計畫,也不會投入資源進行研發與創新。
在「中國奇蹟」的歡呼聲中,我們的GDP增長從2010年一季度12%的頂點一路下滑,到今年一季度的8.1%。我認為這不是常規的經濟體系循環,它標誌著一個時代的結束,標誌著投資驅動的傳統增長模式已告終結。我最近拜訪了東南沿海的一些企業家,他們認為現在的形勢較2008年更嚴峻。在經濟下滑之際,人們又將希望寄託在財政刺激上。
就像吸毒上癮,每次討要鴉片,而且劑量一次比一次大。但這一次真的不一樣了,不僅我們的鴉片存貨見底,而且到了真藥難救的地步。
在過去十年間,我國固定資產投資增速約為GDP增長的1.3倍,形成了大量的過剩產能,供需的矛盾越來越突出。為此,我們不得不大力開拓海外市場,但是現在外部需求萎縮,傳統的投資增長模式走到了盡頭。
此時,制約經濟增長的瓶頸因素不再是資金,而是投資機會的缺乏。當大型的鋼材企業種菜養豬、當造船廠因訂單不足而裁員停工,銀行的貸款對他們有什麼用呢?即使企業使用這些貸款投資,也不過是在增加一些沒有銷路的產能。
要渡過當前的難關,需要做的應該是重提市場的作用,重振民營經濟,加強產權的保護。否則企業家不能預期未來,就不會有長期的投資計畫,也不會投入資源進行研發與創新,因為他們不知道風險巨大的投資創新能否得到應有的回報。
用諾貝爾獎得主諾斯的話說,英國成為世界上第一個完成工業革命的國家,並非因為它當時的蒸汽技術最為先進,而是因為英國第一個建立了保護私人產權的制度,有效的產權保護,刺激了民間的投資和金融創新。諾斯因此稱「工業革命」的實質不是技術革命,而是制度革命。工業革命的成功已經證明是和私人產權的有效保護密切相關。沒有私人產權的保護,就不會有工業革命的產生,也不會有持續不斷的革命性創新。
回顧我國產權保護的狀況,我們很遺憾地看到,趨勢與願望是相反的。
首先,在法律上和現實中,國有產權和私有產權的地位和待遇不同。近年來國內就發生過多次侵權事件,地方政府以低價強行收購民營的油田、礦山和企業,有些地方甚至動用了公檢法沒收和處置民間資產,我們可以看到國家對私人產權的保護在弱化。
第二,由於司法改革的滯後,司法體系不能獨立有效地運行,產權糾紛的界定往往因當事人和官員個人關係決定,而官員個人利益的捲入和個人判斷的任意性,實際上使法治成為可望而不可及的「水中月」、「鏡中花」,法律不能提供可靠的產權保護。
第三,在加強征管的政策背景下,各級政府開展收稅和收費的大競賽,巧立名目,或者執行過時的規定,企業不堪其擾。據我所知有企業成立專門的辦公室,負責打點各類收錢的官員,這類競賽已經成為侵犯企業的方便工具。
第四,政府掌握了越來越多的資源,制定了日益繁瑣的管理方法。為了生存或獲得發展所需要的資源,企業不得不按照潛規則與政府打交道。我非常贊同企業要「守本分」,但是要想企業守本分,首先政府要守本分,「逼良為娼」還不是最可怕的,回過頭來的「掃黃」才是致命的一擊!
第五,社會上的仇富心理嚴重,民粹主義氾濫。國內目前財富資源分配狀況在不斷惡化,原因是資源和市場佔有的不平等,以及制度造成的機會不平等。國內各種因為身份和地位造成的差別,是起跑線上的不平等,是第一次分配中的不平等。如果不去糾正,而將公眾的注意力轉移到重點線上,用行政和稅收的手段進行二次分配,則治標不治本,非但無法縮小貧富差距,反而會削弱社會對產權的尊重,鼓勵隱性和顯性的「打土豪分田地」。讓資產所有者沒有安全感,
對經濟的發展和轉型不可能有長遠的打算。
經過30多年的市場經濟發展,今天絕大多數中國人都擁有財產,因此產權保護就是保護我們每個人的利益。如果我們一味地空談,拖延時間,經濟和社會的問題不斷積累,有可能超過我們脆弱的社會結構所能承擔的範圍。所以,我再次呼籲及時啟動改革,回到小平同志的改革開放政策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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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完那這篇文章覺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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