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墨西哥,學西班牙語,遊覽瑪雅名勝,是新年計畫之一。
十年前,就有了這想法。那時在大學醫院實習,經常半夜三更,急診室匆匆推來西裔產婦,褐色的皮膚,渾圓的身材。
隨著嗚哩哇啦的叫喊聲,我從半瞌睡狀態中驚醒,迷迷糊糊地瞅一瞅那高聳的腹部、扭曲的面部表情,便判斷出,她快生了。我奮力睜開困頓的雙眼,躍上前去,趕緊詢問病史:
「 Hola,Cómo te llamas?」 (你好,叫啥名?)
「 Me llamo Salma.(叫薩爾瑪.)
「Cuántas semanas? 」(懷孕幾週了?)
「40 semanas ." (40週.)
「 Tiene dolor? 」 (疼麼?)
「Mucho dolor,mucho...... 」 (疼, 疼死了哦......)
剛講幾句,小生命就急不可耐地,趕著要降臨這個紛擾的世界。我能做的,只有跟著搖旗吶喊:「 Señora,empuje ,empujar con fuerza......」(推,使勁推.......)
幸虧病人生得快,否則自己捉襟見肘的西班牙語,過會兒便要露出馬腳。有時急了,還能摻和上早先在加拿大學的幾句法語,更是雞同鴨講,讓人不知所云。
從那時起,暗下決心,有朝一日定要掌握這門實用語言。
做住院醫時的閨蜜 Maria ,是第二代西裔,曾去墨西哥兩週,學西語兼遊玩,回來把那段經歷描繪得天花亂墜,我羨慕得夢裡儘是棕櫚樹、Salsa Dance和Chicken Tacos。無奈自己上有老,下有小,私自發展業餘愛好,顯然成了一種奢侈。
終於熬到兒子們大了,不再粘媽媽,我打算實現這個許久的願望。
本想和LD選個假期結伴而行,可他對網上打橋牌,遠比學西語更感冒。我思想鬥爭半天,決定單獨前往。好在LD通情達理,給開了綠燈。
聖誕期間,迫不及待地上網選擇了學校,訂好機票,準備農曆過年過後出發。去的是閨蜜 Maria 推薦的那間,座落在在墨西哥城的郊區,一個叫Cuernavaca 的城市。據說那兒景色別緻,氣候宜人,還有瑪雅古蹟,外號「墨西哥城的 Beverly Hill 」。---萬事具備,只欠東風。
誰知,自己高興得太早了。
元旦後診所上班,喜滋滋宣布了休假計畫。西裔小護士諾瑪,憂心忡忡地上前提醒:聽說墨西哥現在到處是槍擊案,不少遊客被殺頭,你還是別去了吧。旁邊K 醫生火上澆油:病理科的W 醫生兒子到Cancun 度假,被一顆飛彈射穿了胳膊,現在還在家養傷呢。
我不由倒吸一口涼氣,之前有所耳聞,以為那只是墨西哥政府和毒梟們的爭鬥而已,沒當回事。
上網搜了搜,果然,墨西哥的反毒運動已白熱化,去年平均每月有一千多起槍殺案,大部分和販毒有關,也有遊客意外受傷的。看這架勢,似乎像姜文電影《讓子彈飛》裡的「鵝城」再現啊。
有點開始猶豫不決,是退票還是延期旅行?
前天醫院會診,遇見一位西裔病人,先生是美國警察,在旁邊做她的翻譯。我檢查完,笑著對他們說:我準備去墨西哥學西語,但願下次見面,可以用你太太的母語交流了。
那位警察先生,語氣嚴肅地告誡:政府最近通知我們,今年盡量別去墨西哥旅遊,一旦被發現攜帶有美國警官證明,會身首兩處的。
聽完這話,心頭一緊,莫非自己蓄謀已久的計畫真要泡湯?
警察先生似乎看出我臉上的晴轉多雲,他樂了:墨西哥人,除了上帝,最崇拜醫生,如果你告訴他們是醫生,肯定會逢凶化吉,處處暢通無阻。
哈,原來還有這等好事!
一下子感覺輕鬆起來:那我出門時,把醫生執照揣上,聽診器背在包裡,不就妥啦?沒準關鍵時刻用得著,碰巧還能幫助接生個墨西哥嬰兒啥的,也算不虛此行哈。
其實,蹲在美國地盤,並不保證絕對的安全。每天一打開電視和報紙,就能看到關於暴力的新聞。最近亞利桑那州發生槍擊案,難道因為這,人們會取消去那兒的行程?
再說,自己不是很佩服同事參加「醫生無國界」組織,到各地巡迴醫療麼,這點小風險,跟他的比,豈不小巫見大巫?
於是決定,一切按原計畫進行,就算它是子彈亂飛的「鵝城」,我也準備「瀟灑走一回」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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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完那這篇文章覺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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