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公务员的薪酬福利、地方投资支出受到财政下降的威胁时,结构性减税可能难抵结构性增税的压力。
一切源于如急风暴雨般下降的财政收入。在财政收入多年高速增长后,中国将迎来罕有的财政紧缩期,这是随着投资、出口、房地产经济下行而来的正常变化。
据《人民日报》报道,一季度财政收入尤其是地方财政收入大幅下降。今年一季度中央财政收入增长12.1%、地方本级收入增长17.3%,表面上看起来是不少,但与前两年动辄30%、40%以上的增速,不可同日而语。根据业已公布的各地一季度财政收支情况:广东财政收入增长9.7%,较上年同期回落12.32%,创近3年来同期最低增幅;江苏增长12.8%,增幅回落18.2%;福建增长14.7%,较去年同期回落15.4%。从直辖市来看,除北京未发布一季度数据外,上海市财政收入增长6.7%,增幅回落30.4%;重庆市财政收入增长11.3%,增幅回落达64.6%;天津市财政收入增长30.1%,增幅回落12.5%。
为了应对中小企业生存难,政府推进结构性减税;为了应对政府财政收支困难,一些地方政府开始预征税。在财政压力下,结构税减税刚刚启动,结构性增税卷土而来。
结构性增税主要表现在两个方面,一是预征税、征过头税、或者在上调税收起征点时改变既有的优惠政策。有媒体披露,湖南邵阳市颁布《邵阳市企业所得税分类动态管理办法(试行)》,对部分企业实行“查账征收,定率预缴”之方式,让企业预缴未来所得税款。由税务部门制定行业预缴率作为税率,企业营业收入为税基,然后两者相乘确定企业应预缴所得税额。最近,海关总署对进境物品归类表和完税价格表重新修订,上海某税务机关开始对资本公积转注册资本征收25%的税,国家税务总局计划在5月推出向PE征收最低35%税款新政。
增加财政收入主要表现在非税收入上。
非税收入4118亿元,同比增加1432亿元,增长53.3%。地方非税收入3472亿元,同比增加1158亿元,增幅50.1%。据报道,天津市财政地税网站公布,今年一季度该市非税收入130亿元,同比增加68.9亿元,占地方一般预算收入增加额的72.2%。其中国有资产有偿使用收入42.1亿元,行政性收费40.7亿元,国有资本经营收入14.9亿元。另据广东省财政厅公布的数据计算,今年一季度广东省非税收入对财政增收的贡献率也达到了69%。从记者的调查来看,目前的财政收入有可能被高估,形势比数字更严峻。
从本质上说,征税的目的是让社会公众允许的人群利用税收向社会提供公共服务,不是为了养活庞大的公务员队伍,不是为了维持表面平衡,更不是为了让地方政府拥有投资公司的资本金。税收高低是表像,保有税收合法性的要素是,建立公开透明、经正当程序通过的公共财政体制,否则多征一分则为过苛,少征一分则为不公。
政府的投资、民生保障、甚至人员的聘用都建立在财政收入非正常大规模的基础上,吃饭财政成为一些地方的主流,周天勇先生研究认为,2007年我们政府供养人员的支出比例是全部实际支出比例的44%左右,远高于一般标准。事实上,很多支出在不可见的“其他支出”中,笔者甚至怀疑有很多正常的开支为不可预测的“其他支出”背了黑锅。
长期的财政增长、发展经济的重任,已经让地方政府患上了投资激素依赖症。
地方政府成为大地主或者大投资家的恶果暴露无遗:土地收入永远不够,地方政府永远处于基建饥渴症中,一个城市会永远欠缺一座标志性高楼,一座留传千古的桥梁,市政府门前永远缺少漂亮的公园与绿地。资产能否见效于未来没有得到评估,可以确定的是,地方投融资平台的债务是后人可以享受到的长期财产。
地方政府可以进行公益性的基建投资,但没有必要成为当地最大的地主与投资家。大部分非公益性的情况下,地方政府成为监管者,让市场主体去投资、定价、建设,更符合效率与市场理性原则。在工业化初级阶段,地方政府可以成为规划者,让专业人士辅助地方政府的规划,而不是让前后任地方官员今天种草、明天栽花,使财政成为失去监管的无底洞。就笔者目力所及的城市雕塑审美观来看,绝大部分不是城市的资产,文化财富,而是让城市羞愧的明天的垃圾。
明末有为之帝崇祯,李自成即将进北京城时,希望官员捐银,几乎涓滴未得,一旦李自成人马进城,摆开刑杖,从内务府库与官员家中输出的白银源源不断,一夜之间,似乎白银全部从地底涌出。这是暮光之城中的血色白银奇迹。
中国当然绝不该回到草莽时代,对财富人士以大刑伺侯逼迫他们涓滴归公,而是指当官员人数、既得利益阶层人数无法控制之时,当财政成为永恒秘密之时,而金银成为既得利益阶层失去信仰的惟一皈依之时,有多少税收、有多少可以变现的土地都是不够的,因为资金会成为无效的窖藏品深埋地下或者某个银行,而不是成为推动市场企业发展、财富生成的有效引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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