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程縣有個彭某,妻子臥病在床,兒子又年幼,靠他一個人,販賣生絲度日。
有一天,彭某背了一捆生絲,來到一家絲行出售。絲行的掌櫃出價很低,彼此爭執不下。那捆生絲,就放在櫃台上。
這時,絲行裡賣絲的人很多,掌櫃嫌彭某的生意太小,就去招呼別的顧客了。誰料只一眨眼工夫,那捆生絲就不見了。彭某認定這捆絲是被掌櫃藏起來了,就拉他到官府評理。
到了官府,那絲行掌櫃當著官員們的面對彭某說:「我開這絲行,光本錢就是幾萬兩銀子,難道會騙你這隻值幾千文錢的生絲嗎?」官員們認為掌櫃說的話有理,因此不予追究。
彭某從官府出來,悶悶不樂地回到家裡。恰巧他那年幼的兒子,正在門外玩耍,見父親賣絲回來,以為一定捎回些糖果糕餅,就上前索取吃食。彭某因為丟了生絲,官府又不為他撐腰,心裏正憋著一股怒氣,見兒子上前糾纏,就一腳踢去,誰知孩子當即被踢死了。彭某後悔不及,投河自盡。而他的妻子,對家中發生的災禍一無所知。還是鄰居看到彭家的孩子倒在地上,急忙上前扶起,發現已經氣絕身亡。於是忙把孩子的死訊,告訴病中的彭某之妻。彭妻痛惜幼子身亡,情急之下,也跳樓而死。鄰居立刻把這事報告給了官府。官府驗證之後,認為彭家三口,都屬自殺或誤傷,就命鄉人代為收斂埋葬。
過了三天,烏程縣下了一場大雷雨,有三個人遭雷擊倒在絲行的門口。不久,其中有一個剃頭匠,慢慢甦醒了過來,據他說:「彭某那捆生絲,是扒手孫某從絲行裡偷出來的,卻被絲行對門的謝某看見。謝某提出銷贓後,兩人對半分,他就不去告發。後來,這捆生絲在我店舖裡售出,我只分得三百文,而他們卻各得二千文。後來聽說那丟絲的人跳河自殺了,官府驗屍後,也沒有往下追究,這事就這樣瞞過了。想不到還是老天公平,人不治天治,罰我們三人今天同遭雷擊,他們兩人已經喪命,我雖不死,也被擊折了一條腿。」
後來,官府重新查驗,發現案情果然如此。
(據袁枚《子不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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