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京生：政變是什麼？(圖)

圖為在中國人民解放軍建軍50週年招待會上，鄧小平與葉劍英一同向華國鋒敬酒。這中間的鄧小平可是好幾次中共政變的主角……

有一個不太古老但是有趣的故事，說的是林彪在一次黨代會上為了配合老毛而大談政變，結果讓老毛憂心忡忡，從此對林彪有了戒心。幾年後終於逼得林彪發動了一次不成功的政變，成為毛澤東走下坡的開始。再過了幾年，毛澤東剛剛去世，他的親信們就發動了一次成功的政變，並把他的死黨全部抓起來送上了法庭。並且是和前一個不成功的政變人士同一個案件審判。當年拿著刀子互相拚殺的兩夥人最後都成了同一個反革命政變集團。這讓老百姓看著眼睛發暈，頭腦發脹。

到底政變是什麼呢？字面上看就是政治變化了。但是一般習慣上看，合理合法的政治變化不叫政變，只有不正常的政治變化才被稱作是政變。政變基本上有三種類型。最典型的是不合理又不合法的政變。另外兩種是合理而不合法，或者合法而不合理。對後兩種是否算政變，常常是有爭議的。比如說，葉利欽和戈爾巴喬夫合夥推翻了蘇共政治局。這對蘇聯老百姓來說就是合理的，但對共產黨來說就是不合法的。毛澤東推翻劉少奇並置劉於死地，對中國共產黨來說是合法的，對國家和人民來說就是不合理的。

更典型的又沒什麼爭議的，就是不合理也不合法的政變。例如鄧小平推翻趙紫陽，日本軍閥刺殺內閣成員（1936年）及廢除國會並謀殺全體內閣的軍事政變（1931年），都屬於既不合理也不合法的政變。這種政變，對國家和社會的危害極大，甚至危害到國家之外。這是屬於孔夫子所說的可以共誅之的大姦大惡。從歷史上看也是無一例外地沒有好結果。這正是人們把政變一詞當作負面詞彙的原因。

那麼前兩種政變會有什麼結果呢？是不是也應該當作負面詞彙來理解呢？這就要具體情況具體分析了，不可一概而論。一般來看理在法之上，人們衡量法律是否正確所依據的就是理。換個現代詞彙就是意識形態。人民推翻暴政通常都違法，但是遵循著通行的意識形態，也就是合理。美國革命就是依據通行的意識形態，推翻了英國的殖民統治。

但是也有例外。這就是當官方的意識形態和人民通行認可的意識形態矛盾時，什麼是合理也就各行其是了。所以古人才有得人心者得天下的說法。這個人心指的就是人民認可而不是官方認可的意識形態。葉利欽和戈爾巴喬夫擁有的是人民認可的意識形態，被推翻的政治局擁有的是官方認可的意識形態。雖然官方意識形態得到了法律的支持，但是大多數人都認可葉利欽的意識形態。違法也就成為合理的行為了。所以理在法之上就得到了一個修正，多數人的理在少數人的理之上。華國鋒把四人幫抓起來，也屬於這種多數人的理在少數人的理之上的，合理但不合法的政變。

有沒有既合理也合法的政變呢？在古代的專制社會裏有，例如康熙皇帝推翻權臣親自執政的事件，但也有人說那是宮廷政變。這是因為它雖然既合理也合法，但是出乎人們的意料之外，改變得有點突然。它打破了當時的常規，所以應該算是政變。專制社會的上層統治不穩定，常常會被不合理也不合法地篡奪。篡奪和反篡奪其實都是政變。政變是專制社會裏經常發生的事情，也是專制社會不可能穩定的原因。

前幾天我還和朋友們議論："如果有人半夜裡打電話告訴你華盛頓發生政變了，你會有什麼反應？"另一個朋友說："我會馬上看一眼日曆，今天是不是愚人節？"大家都笑著說，當然了，因為這是不可能的。因為民主政治的基本原則就是得人心者得天下，以多數人的意識形態為準則。而且，它還定期舉行合理合法的政變推翻政府重新選擇。它沒有意外也沒有篡奪，是真正穩定的政治。所以不可能發生通常意義上的政變。

而在中國這樣的專制國家，一切都在黑箱操作，政治的變化經常既突然也意外，而且沒什麼章法。成王敗寇，叢林原則。不管是合理的還是不合理的政變，都是正常現象。

以前的不說，共產黨建立政權以來就發生過許多次政變了。六十年代初的七千人大會之後，劉少奇逼迫毛澤東退居二線，篡奪了權力。隨後毛澤東發動文革，把劉少奇關進了監獄，反篡奪回了權力。林彪不滿毛澤東的社會主義試驗，發動了一場失敗的政變。在毛澤東的支持下，鄧小平復辟篡奪了文革派的權，又是一場政變。毛派在毛澤東的支持下趕走了鄧小平，幾乎總攬了黨政軍大權。之後老幹部派聯合華國鋒，抓了江青和毛派骨幹。這是一場合理不合法的政變。隨後，老幹部派利用人民的改革傾向排擠了華國鋒，實際篡奪了名義上仍然屬於華的權力。這是真正的政變。鄧小平和老幹部派利用黨內生活會就篡奪了胡耀邦的總書記權力，這也是政變。鄧小平和李鵬違反民意，違反黨規，違反法律調兵鎮壓了遊行的人民，同時篡奪了趙紫陽的權力，這是一場名符其實的軍事政變。

中共持政才不過六十年，大概地一數就是一大堆的政變。這樣的政治能叫做穩定嗎？中國沒有民主政治，沒有大多數人認可的合理。穩定是可以靠軍隊和特務維持的嗎？如果可以，歷史就得要改寫，這個世界上也就沒有被推翻的政權了。

(文章僅代表作者個人立場和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