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遠在故鄉的父母跌倒 有誰能扶起他們?

 2011-11-03 14:20 桌面版 简体 打賞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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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天前,在週末的晚上照例給父母打越洋長途電話。在極力搜腸刮肚,用開心的語氣敘說一週來的生活瑣事後,媽媽絮絮叨叨地叮嚀了許多諸如天氣冷了要注意添加衣物之類的話語。過後,老媽忽然說了一句:「前幾天,你爸爸過馬路的時候摔倒了。」

我的腦袋忽然嗡了一下,一股酸楚的感覺一下子湧上了眼眶,喉嚨頓時哽咽。我急切地問:「怎麼會?很嚴重嗎?」

媽媽嘆了口氣,安慰我:「還好你爸爸身體健康,也沒啥事,自己爬得起來。沒有受傷,萬幸啊」。

媽媽說:「那天我跟你爸爸想到沃爾瑪去買點東西,準備過馬路去坐公交。剛到斑馬線,就看到公交車停靠了站。我們怕公交車不等我們,趕緊從斑馬線就跑過去。唉,這個公交車人很多,也很難等。我們心很急,人老了腿腳卻很慢,路過的車也不讓我們。你爸爸跑得比我快,剛過了馬路,對面有個馬路牙子沒看到,一下子就絆倒了。我趕緊過去要扶起他,他自己就爬起來了,結果公交車也沒等我們,開走了,唉!」。

媽媽嘆口氣說:「旁邊的人都站著看,還有笑的。還好,你爸爸天天鍛練,身體結實,這次沒有摔傷,萬幸,菩薩保佑!」。

我的心像刀割一樣地痛,腦海湧起了無數個可怕的想像。那一瞬間,我真想跟爸媽說一聲:「對不起,爸爸媽媽!」。

我鎮定了下情緒,跟媽媽說:「你們年紀大了,以後出門一定要小心。走路要慢,過馬路要看清楚再走。公交車就不要追了,大不了打個‘的士’......」我停頓了一下:「最好,你們倆一起過馬路的時候,要牽著手」。

媽媽無奈地笑了:「你爸爸還不讓我告訴你,怕你罵他。你爸爸越老越頑固,我的話都不聽了」。

電話裡聽到媽媽大聲跟老爸說:「你兒子讓我告訴你,過馬路的時候不要跑,還有,要你牽著我的手」。

老爸在一旁嘟嘟噥噥地說了幾句沒聽清,估計是說媽媽又嗦嗦,:「叫你不要跟兒子說的」。

媽媽在電話那頭告狀:「你看,你爸他又走了,又到樓下去買體育彩票了,天天就是彩票......"

收了線,我的內心一陣陣寒冷,身體不禁顫抖。直到我現在寫下這些文字的時候,仍然內心顫抖不已。

10多年了,溫哥華的人民群眾還是這麼熱心

十年前,我剛剛移民到溫哥華不久,一度租住在downtown的west end區,那裡面朝大海,春暖花開。那時內心彷彿覺得,離海近一些,就能離家近一些。west end 的住客,多是租房的打工白領,清晨的時候,各式各樣的新舊車輛,擠滿的窄窄道路。路上行人匆匆,快步去趕著公交或地鐵。儘管如此,車輛行駛在路上,仍然能遵照交規,禮讓行人;陌生的行人,迎面走來,也微笑致意;當我們快步奔跑去追趕公車的時候,好心的公車司機看到了,都會耐心地等待那麼一會兒。

west end的道路,很多是斜坡,人行道也是如此。一天早晨,我剛踏著鐘點走出公寓大門,看到對面的人行道上,一輛殘疾人的電動輪椅緩緩沿著斜坡向下行駛而來。我公寓面前一輛正要橫過道路的汽車,立馬停下,等待著讓輪椅先過馬路,後面跟著的一串汽車也停了下來,這一幕在溫哥華是很司空見慣的情景。

輪椅上坐著的,是一個邋遢肥胖的中年女人,輪椅的上方,豎著一面小旗,輪椅的後面,則亂七八糟地掛著一些塑料袋。

或許是因為下坡,或許是看到車輛停下來在等她,那位坐在輪椅上的女人顯然是加快了速度,其實,她當時離十字路口,還有短短的一段距離。

一切都如同平常,我沒有特別留意十字路口的情景,正準備到路邊開走自己的車子,忽然聽到一聲驚呼,回頭一看,就看到那輛輪椅不知怎地就翻倒了,輪椅上的女人跌倒在路口。我顧不及車門剛打開,就下意識地拔腿朝那輪椅的方向跑去。

這時候,許多停下等候的車輛,門被急切地打開,各種膚色的人衝上前去。人行道上的人,顯然是快了一步,已經有人趕緊扶起了那女子。

一個剃著龐克頭的年青黑人,則用力扶起了翻倒的輪椅;幾個穿著套裝的女孩,幫忙著撿起那些看起來邋裡邋遢的塑料袋以及裡面滾出來的一些看起來像垃圾似的物件。等我跑到路口的時候,一切都插不上手了,也就是那麼幾秒的時間。

「Are you OK?」,更多的人在問。有人把女子扶到輪椅上坐下,問她是否需要叫救護車。路口等候的車輛,沒有一個人把車子開走,後面等候的大隊車龍也沒有一個不耐煩摁喇叭的。

事情以那個女子看起來沒有任何不適而很快結束。路口的車輛動起來,人們繼續趕路,該上班上班。也許過後誰也不會再提起,城市的這個角落曾經發生的這平常的一幕。但是,那一瞬間的情形,卻感動了剛從國內到加拿大的我,一直記憶深刻。

去年的一個星期天,我和太太到granville island遊玩,剛走到上「島」的大橋下面,遠遠看到一個中年女子騎著單車,迎面而來。在離我們大概還有幾十米的地方,那女子忽然啪地一聲,連人帶車摔倒在路上。我太太看到後,頓時驚叫了一聲。我們還來不及拔腿過去,路旁的咖啡屋酒吧,剎那間衝出了幾個壯漢,很快地將人和車扶起。那女子看來沒受傷,很不好意思地道謝。那些壯漢開了兩句玩笑,又走回酒吧坐下,繼續看球賽喝啤酒。我太太看到這一幕後很感動,跟我說溫哥華的人真nice,連那些看起來那麼粗魯的人,都這麼熱心。我跟她講起了10年前的那一幕,感慨到:10多年了,溫哥華的人民群眾還是這麼熱心。

曾經讀過一段讓我非常感動的文字:一位離開父母在異鄉的女孩,每次坐公車,都會給老人讓座,下車的時候,也盡力攙扶一下年紀大的老太太。有人問她為什麼要這麼做,她說,我想起了我的媽媽,我希望在我的家鄉也能有人像我這樣,為她讓座,扶她一把......

今年夏天,在法國尼斯,我乘坐城際列車,遇到一位穿著整齊的老太太,拖著一個碩大的行李箱,到站準備下車。老太太腿腳明顯腫大,行動緩慢,我們都站在她的後面,讓她先下車。老太太蹣跚地扶著車門,慢吞吞地邁下台階,,轉身想提起那個碩大的行李箱。我趕忙上前,一手扶住她,一手用力將那個行李箱提到月台上。老太太優雅地對我說了一句法語:「meci(謝謝)」,我一時不知道怎麼回答,只好笑了笑。我很開心,因為她讓我想起我的母親。

在我們的故鄉,社會在變化,人也在變化,如今還能有多少像這位女孩一樣的年輕人,能停下匆忙的腳步,收起嘲笑的面孔,懷著一顆善良的心,扶起摔倒的老人?還要有多少跌倒的老人,需要被證明,才敢被扶起?一個社會,如果都生活在相互懷疑和自我保護之中,還能有多少希望可以寄託?

我們中的許多人,或許為了生活、或許為了孩子、或許為了未來、或許為了其他林林總總的理由,移民了。我們離開了熟悉的家鄉,離開了親愛的父母。在繁忙和勞累的日子,在為了生存而奮鬥的日子,我們或許不會想起遠方的漸漸衰老的父母。在我們的心中,彷彿都覺得父母還一直是那麼年輕和矯健。我們也許沒有想過,也許不敢想、不願意想,父母的步履總有一天會慢下來,他們的動作總有一天會變得遲緩,他們總有一天也需要一支強勁的手臂,攙扶他們一把......

如果有一天,我們遠在故鄉的父母跌倒了,有誰來為我們扶起年邁的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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