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少江：谷歌究竟為什麼要走？

三月二十三日，谷歌公司正式宣布停止對谷歌中國搜索服務的過濾審查，並將搜索服務由中國內地轉至香港。自從谷歌在一月十三日宣布考慮關閉中國運營及網站以來，各界對谷歌的去留有過多種猜測，大多數的評論不相信這個網路巨人會真地捨得放棄中國這個大市場，認為谷歌的行動只不過是做做樣子，最終仍然會以金錢為重，留在中國。

兩個多月過去了，雖然人們不知道谷歌和中國政府在幕後過招的詳情究竟如何，但是谷歌終於走了！谷歌的決策表明，它沒有按照大多數中文網路分析者所信奉的金錢至上的邏輯出牌。谷歌走了，但是那些不管什麼原因希望看到谷歌向中國政府屈服的人似乎並沒有由於自己先前的錯誤預測而氣餒。當然他們對谷歌議論的主題不得不發生變化，由過去分析及終於谷歌為什麼不會走變成了谷歌為什麼最終決定要走。

就在谷歌公布其退出中國搜索業務之後的數小時之內，國務院新聞辦公室網路局負責人出面發表談話。他指責谷歌公司違背進入中國市場時作出的書面承諾，停止對搜索服務進行過濾；再次否認了中國政府與駭客攻擊谷歌一事的任何瓜葛；同時將谷歌的行為定性「是將商業問題政治化」。顯然，國新辦有關人士的這一談話，為中國政府官方控制的媒體對於谷歌退出中國事件定下了基調。

果不其然，在隨後的三天裡，中國的官方御用「學者」、知名的企業家、以及臭名昭著的「五毛黨」等對谷歌所展開了口誅筆伐基本上都是圍繞著官方定下的口徑展開的。在這些人的評論中，谷歌退出中國是美國政府和谷歌聯手的一起政治陰謀；或是谷歌為掩蓋自己在中國市場上的商業失敗所使用的一個幌子；或是谷歌決策層政治上「幼稚」的一個體現，等等。

所有的這些官方評論有兩個共同特點，第一，他們無一例外地刻意迴避在中國媒體和網路所存在的一個眾所周知的基本事實，那就是對政治敏感新聞和其他文章的過濾和屏障；第二，他們無一例外地顯示出他們對政治道德、對網路自由等問題的不屑一顧，他們不相信有人會為道德和自由付出金錢上的代價。假使有人願意這麼做，那他一定是神經不正常。

谷歌究竟為什麼要退出？在聽完了中國官方媒體的解釋之後，讓我們也來聽聽這一事件的決策者親自作出的解釋。三月二十五日，谷歌的聯合創始人布林向《華爾街日報》就谷歌的決定進行了說明。他的說明非常簡單：谷歌拒絕繼續向中國政府的搜索過濾政策進行妥協在一定程度上與他個人的經歷有關。因為中國政府在網路上跟蹤、迫害政治異己人士的現實勾起了他對前蘇聯集權制度的痛苦記憶。布林出生在前蘇聯，六歲那年隨同遭受蘇聯集權制度迫害的父母逃離自己的出生地移居美國。

布林還進一步說明，他對中國政府的強烈不滿始於北京奧運會之後。因為中國政府在奧運會後公然地毀棄了本來就是作秀用的「網路自由」的承諾，對網路的控制越來越嚴格。而去年底那一次有組織的高技術的對谷歌電子郵件系統的網路攻擊則是「壓倒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那次網路攻擊的目標都是政府眼中的異議份子的郵箱。正是這種肆無忌憚的網路壓制使布林作出了退出中國的最後決定。

不錯，布林在政治上曾經是幼稚的。他是一個電腦天才，是一個具有創造性的高科技企業家。但是他哪裡知道對資訊的控制是任何集權政府的命根子？五年來的碰撞終於使他認識到，五年前他以為谷歌能夠在集權體制下遵從「不做惡」的原則是犯了一個錯誤。谷歌從進入到退出中國網路搜索市場的過程是布林在政治上從幼稚成長到成熟的過程。最重要的是，布林的最後決定向世人、尤其是向世風日下的中國人展示他的道德底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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