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兒子北美讀書經歷看中國教育失敗

中國教育制度很失敗，它以摧毀青少年人生難得的寶貴時光為代價，卻沒能培育出世界頂級人才。中國人不值得如此度過兒童時光，不值得在應試的作業重壓下把兒童玩耍的時間擠得幾乎為零。

我兒子在北美讀書。三年級的時候，我戴著中國教育的眼光，在家長會上問老師：兒子回家為什麼沒有作業做？老師回答道：三年級學生課後作業每天不能超過 20分鐘，四年學生每天課後作業不能超過40分鐘。我追問道：兒子回家一點作業都沒用呀？老師說，他在課堂上已經做完了。我問老師，兒子在家練琴時哭怎麼辦？老師驚訝地說，那你為什麼還讓他練琴呢？我回去就再也沒有要求兒子練琴了。兒子回家就看電視，玩計算機遊戲，也到圖書館借他喜愛看的書，我們基本不加管束。北美有針對不同年齡組的不同兒童電視節目，課後兒子都很喜歡看，都很有教育意義，有趣，輕鬆，受益。兒子從那時起就學會了自己安排時間，他愛看電視就看電視，愛玩計算機遊戲就玩計算機遊戲，我們做父母的唯一要求就是他完成老師佈置的作業，這個要求太容易完成了，對他不是負擔。

現代社會是專家社會，及沒有人能夠樣樣都學會，能有一項專長就行了。北美教育，也是鼓勵兒童的長處，使得他以後成為專家。我兒子作文很差，我到學校看到他同班學生的一些作業，寫的比他長十倍的都有，但我沒有聽到他老師抱怨他寫作不行，而是聽到老師讚揚他算術很好。後來，高中地理課老師讚揚他寫的文章好。我看過一篇他寫的以色列和巴勒斯坦衝突的文章，評論的角度源自看電視星球大戰的感受，說的是如果火星人看到這場衝突會怎樣想，地理課老師很喜歡。地理課也不強調標準答案，也不要求學生的觀點與老師觀點一致，關鍵是學習地理時，能夠瞭解地球那邊發生的一些事情，對這些事情學生能有自己的思想，學生有能力把自己的思想和感情理性文明地表達出來，而且有個性，表達方式獨特。我參加了兒子中學畢業典禮，畢業典禮大半的時間是頒獎，我估計80%的學生都得到不同的獎勵。獎勵項目繁多，多達幾十種，領獎的學生魚貫過主席臺，足足走了二個鐘頭，獎勵在於發現學生的長處。體育的長處，社會義工的長處，組織能力的長處，課外項目的長處，等等。兒子感覺到作業壓力的時候是高中，高中才有熬夜的時候。但是，他那高中的學習，已經和大學學習的方法一樣了，學分制，有必修課，也有選修課，沒有固定班同學。

現代社會，是知識爆炸的社會，學校學習到的知識，工作中能用到10%就了不起了。工作中用到的許多知識，是要在工作中學習的，這需要學校保持學生的好奇心和獲取知識的能力，保持和激發學生的生活熱情。許多知識往往是用到的時候才學的，才到圖書館和網際網路上找出來的。積累知識的最有效和代價最低的方法，就是經過自己思考而理解後的知識，而不是抄寫老師黑板考試前死記硬背的知識。如果獲取知識的過程在於滿足自己的好奇心，那麼這種獲取不但沒有成本，而且是一種享受。所以，兒子在小學三年級的時候，就經常做一些項目，這些項目的題目是學生自己選取的，如有些學生選環保話題，有些學生選恐龍話題，有些學生選天文話題。不是每個人對所有這些話題都有興趣，也不是這些知識一定對今後生活和工作有用，關鍵是學生有興趣，自己找資料，自己組織材料，自己寫出來。這是技能的訓練，訓練獲取知識的能力，獲取分析問題和解決問題的能力，訓練交流的能力，訓練表達的能力。這在北美小學三年級就開始了。小學三年級開始，兒子每個週末就要去公共圖書館，每次都借八本左右的書，有時候多至十幾本。北美每個社區都有免費的公共圖書館。兒子借書的習慣，是學校老師佈置項目養成的，他借做項目需要的書，也借自己喜好的書。北美兒童讀物豐富多彩，活潑有趣。兒子小學學習，就是在玩中完成的，學習是一種享受，學校的功能，就是維護和鼓勵學生的好奇心，提供滿足好奇心的方法和資源如圖書館。學生不必與其他學生攀比自己的弱項，只是不斷開發自己的長項。當然，期末成績單裡，老師會指出兒子不足的科目和項目，指出下學期應該努力的方向。成績單裡有許多項目是非學科的，如是否遵守紀律，是否與同學和睦相處，是否參加社會義工，等等。小學三年級的成績單就有12項評定。

美國名校哥倫比亞大學，新生入學第一年，就有必修《批判地讀書和寫作》一課，即便你入學前已經出版了小說也必須修這門課，這門課就是要破除對白紙黑字的權威的迷信，對所有讀的書都要問個為什麼，歷史地人文地分析作者表達什麼觀點和感情，分析為什麼他會有這些觀點和感情，你同意還是反對他的觀點，有什麼論據和邏輯推論支持你的結論，等。中國把大學科目分為兩大類，理工來和文科類。而美國兩類的劃分是理工類和藝術類。即中國分為文科的美國基本都放到藝術類。藝術類作業，當然不能強調標準答案，而只能鑑賞和批判。

藝術類的教學，往往需要有個案分析：作品分析、作者分析、學派分析、案例分析。如軍事藝術的學習需要有戰役分析，法律和商業的學習要有案例分析。所以，形而上的科目，如哲學，文學，社會學等，對學生學習的評價裡，標準答案的記憶只能佔較小的比例，就是學科標準交流術語的那部分，而期末論文和學習中的案例分析佔較大的比例。

我們面對的社會，是充滿競爭的市場經濟社會，這個社會裏，我們需要知識，但這個知識只構成分析問題和解決問題的要素之一，而不是全部。這個社會充滿新問題，解決這些問題沿用舊知識是危險的，因為很多事件是黑天鵝事件，是舊知識框架裡不可預測的事件。死記硬背標準答案恰恰禁錮了思想，削弱了理解現實問題和解決現實問題的能力。中國大學中許多與素質和德育相關的公共課標準答案式的教學，和教學目的恰恰相反，造就的不是高素質人品，而是培養出玩世不恭處世態度或虛偽的處世哲學。

中國現行的教育制度，毀滅了兒童寶貴的生活，摧殘了中國人的創造性，使得中國在國際競爭中處於人力資源劣勢地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