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風與劍
音樂秀的下半場主要是楊皓明的風樂隊和雯霓的劍樂隊之間的比試。
中場休息之後,體育館內燈光暗了下去,嘈雜的人聲也漸漸弱了下去。
"咚----!"
中心舞台上一聲鼓響,燈光突現,壯麗的旋律頃刻間充灌全場。
楊皓明一身淡青色西服,站在一架碩大的三層黑色電子鋼琴前彈奏著,他身旁有個大盒子,分了很多格,每格都插了一件不同的樂器。燈光漸漸擴散開來,風樂隊的全貌也逐漸清晰----他身後依次是八位小提琴手,四位大提琴手,鼓手在最後,還有長笛手,吉它手,以及另一位鍵盤手。
觀眾初時微微一驚,心中立即充盈著愉悅的飛翔之感,於是抱以短暫的掌聲。
慢慢的其它樂器紛紛加入,另一位鍵盤手斯蒂文接過來彈奏,楊皓明則離開電子鋼琴,從樂器盒中拿出簫來吹奏。片刻後,他把簫放回盒中,又拿出小提琴,等高潮一起,便拉起小提琴在合奏中加入一段華彩。
一曲終了,全場掌聲如潮。
不久燈光漸暗,場內漸漸靜了下來。片刻後另一個舞台上方燈光漸漸亮起,同時流水般的鋼琴聲響了起來。燈光的中心是一身白色長裙的雯霓,七分長的袖子飄逸地罩住雪白的肩臂,坐在一架雪白的三層電子鋼琴前,十指輕柔地彈奏著。
燈光漸漸擴大,同時其它樂器也逐漸加入,慢慢樂聲越來越寬闊、豐厚、明亮,雯霓的劍樂隊----這支藏在幕後的樂隊終於完整地將其真貌展現在全世界面前。
"哇----!"
所有的觀眾都在心中驚嘆:這以劍為名的樂隊卻像支天使的樂隊----十幾名成員竟然全部是年輕女子!
她們之中年紀最小的是雯霓,最大的也不過三十來歲。她們都穿著白裙,式樣不盡相同,但都精巧得體。 樂隊中中西方人各一半,還有兩位膚色偏黑,似是黑人或南美洲人。但無論什麼族裔,無論演奏哪種樂器,她們都舉止優雅,姿態婀娜,舉手投足無不是典雅美女的風範。
劍樂隊的成員也身兼多藝,一首樂曲中,除了雯霓已經換了鋼琴,小提琴和長笛外,許多成員也演奏過兩種以上的樂器。
曲終掌聲響起,兩個樂隊各居一方舞臺,傑則已經魔術般地站在了楊皓明的身邊。他兩手分指兩個樂隊,向觀眾驕傲地宣布:"Ladies and gentlemen, the Wind and the Sword。(女士們先生們,風樂隊和劍樂隊。)"
觀眾們一邊鼓掌,一邊在大屏幕上仔細打量這兩個樂隊。掌聲未平,許多觀眾便笑了起來----兩個樂隊名氣雖相當,但楊皓明的樂隊是清一色的男子,成員們黑的白的棕的,老的中年的年輕的,高的矮的不高不矮的,胖的瘦的不胖不瘦的,英俊的醜陋的奇形怪狀的,短髮的長發的禿頭光頭的,長相穿著打扮各異;而雯霓的樂隊卻是清一色年輕苗條氣質出眾的女子,一色白裙,彷彿來自天國世界。兩個樂隊一比較,風樂隊自然顯得十分滑稽。
傑回頭兩邊打量一番,也覺好笑,忙對觀眾說:"記住我們做裁判的是評他們的音樂,不是他們的形象。"
觀眾大笑。
剛才風樂隊演奏的是楊皓明的作品"Fly"(飛翔);劍樂隊演奏的是雯霓的作品"Thoughts of the Fall"(秋之思)。
投票結果在大屏幕上打了出來,風樂隊的 "Fly"("飛翔")勝了第一輪。楊皓明回頭向自己的樂隊瀟灑地一揮手,風樂隊奏出幾聲高昂的進行曲調子,以示得勝。他手勢急收,樂聲嘎然而止。
觀眾大笑鼓掌。
雯霓也回過身去,向劍樂隊優雅地招招手,劍樂隊奏出幾聲嘶啞嘈雜的噓聲,卻像是在喝倒彩,跟她們的優雅風範竟是極不相稱。
觀眾大笑。
傑說:"Save your energy and fight in the real battle! Next: 'Celtic Dance' from the Sword。 and 'Waltzing Time' of the Wind. (還是節省你們的能量,用在真正的較量上吧。下面是劍樂隊的‘凱爾特舞'和風樂隊的‘華爾茲時間'。)"
廣告後,劍樂隊這邊的燈光又再轉亮,營造出紅褐色基調的歐洲中世紀氛圍。舞台上劍樂隊的女樂手們都換了裝,穿著中世紀愛爾蘭格調的長裙。 雯霓的頭髮做成了長長的褐色捲髮,束在身後,眼睫毛也弄得彎彎的長長的,竟有幾分像中世紀的愛爾蘭少女。 這一曲是凱爾特風格,手鼓的充分運用使全曲節奏韻味十足。
當樂曲進入高潮,吹奏管笛和拿著手鼓的八個女樂手走到樂隊前面,她們的腳步隨著樂曲的節奏踏舞旋轉。雯霓手中撥弄著一架小豎琴,轉入八人的群舞。 樂曲和舞蹈設計得恰到好處,吹奏管笛的在沒有間隙的瞬間旋轉,而打手鼓的則間插著配合踏舞;當吹奏管笛的時候,由她們踏舞配合,而打手鼓的則開始旋轉。 雯霓在中間領舞, 手中的小豎琴似乎成了她的舞蹈道具,凱爾特的情境韻味表現得足足的。
接下來是風樂隊的"華爾茲時間"。 劍樂隊的燈光暗了下去,風樂隊的燈光亮了起來,台上卻不見楊皓明。風樂隊的隊員們面面相覷,十分尷尬----除了現場的觀眾,還有幾百萬直播的觀眾,他們的主角竟然失蹤了。
斯蒂文決定不再等他了,向吉它手蘭迪揮揮手,示意開始。蘭迪無奈地彈起了前奏。片刻後其它樂器慢慢加入,優美的華爾茲旋律頓時充滿了全場。
但這彷彿還只是序曲,聽上去似乎在等待主角到位。
突然觀眾驚奇地看見楊皓明跑上了舞臺,後面竟跟著雯霓。兩人在樂隊前站定,楊皓明紳士地請舞,雯霓猶豫了片刻,便大方地伸出了手。楊皓明執起她的右手,剛好在主旋律開始時邁步切入,跳起了華爾茲。
楊皓明其實本沒打算加這段舞,但看見雯霓的舞蹈如此為他們的曲目增色,己方勢必要輸,加上這曲斯蒂文完全可以彈鍵盤,不必自己親自上陣,於是靈機一動,趁著燈光黑暗時跳到劍樂隊的舞台上把雯霓請了過來。
他輕輕握著雯霓的手,進退有據,舞步瀟灑,神色從容。看著雯霓略帶詫異的神色,他心中卻在偷笑----其實雯霓受過舞蹈大師的調教,華爾茲自是不在話下,但他除了華爾茲,根本沒學過任何舞蹈。他在普林斯頓認識一位舞蹈老師,便為她寫了這支曲子;作為回報,這舞蹈老師也教會了風樂隊的成員跳華爾茲。
跳了一會兒,雯霓給了點暗示----她在音樂會前聽過一遍這首曲子,旋律基本記得,拿捏得住高潮。 楊皓明領會得,一手放開,任她隨旋律轉出去自由發揮。
楊皓明見了她的本事,更加放開膽子,進退旋轉,加進了諸多高難動作。
風樂隊的成員們一邊演奏一邊笑嘻嘻地看著他們;觀眾們則個個睜大了眼睛,唯恐錯過這精彩華爾茲的每個瞬間。
"多謝了!"結束時楊皓明低聲笑道:"跳完這一曲,我覺得自己好像變成了個舞蹈家似的。"
雯霓抿嘴一笑,也不多說便提著裙子跑回了自己的樂隊。
傑走上來笑道:"我還以為你逃跑了哪!雖然你這簡直可以算是作弊,但如果蘇小姐肯幫你,那我也無話可說。"
這一場的勝者竟是風樂隊。
不等楊皓明示意,風樂隊再次奏出勝利的調子。 調音剛落,劍樂隊奏出更為嘈雜難聽的抗議音調反擊。
觀眾哄笑。
風樂隊連勝兩個回合,士氣高漲。
廣告後開始了第三個回合。 這時兩人勝負成平局,下半場剩下的兩輪就變得十分關鍵。這一輪雙方都演奏的是帶有東方風格的調子,風樂隊演奏了"Nighting Gale of the Spring"(春鶯囀), 突顯楊皓明的笛子和希斯的長笛;劍樂隊是 "Smoky South" ("煙雨江南"), 突出的是雯霓的琵琶。兩曲都十分精彩,傑投票給了風樂隊;但香港觀眾大概更喜歡婉轉的江南調子,最後的獲勝者卻是劍樂隊。
緊接著是第四輪,也是最後的一輪。這輪比的是一首歌。楊皓明寫過幾首歌,但從未收在專輯裡。他們挑選的是一首鄉村風格的英文歌曲----"Touched by An Angel (天使的觸碰)",由楊皓明彈吉它並擔當主唱,另一位吉它手蘭迪以吉它伴唱。
楊皓明的粉絲沒太見過他唱歌,都驚訝地發現他的嗓音竟然十分清越好聽; 而蘭迪是個大胖子,嗓音低沉,略有些沙啞,唱的是男低音。兩人的歌詞時有不同:相同時混聲合唱,不同時交錯對唱,互相映襯,三分的傷感,七分的優美,十分的動聽。
雯霓雖然寫過很多歌,因為不想暴露身份,也一直不曾收入專輯。 劍樂隊表演的是一首國語"四季歌"。 以四季為標題的創作有很多,雯霓的這首則是走經典老歌的路,卻比周璇的"四季歌"更華麗更富韻味。她的嗓音甜美而乾淨,彷彿暖春雨露的浸潤。
當大家重聚在舞台上時,最後的投票結果也出來了。雖然傑投票給風樂隊,而香港觀眾對國語四季歌的認同卻壓倒了傑的三成比重。第四局由雯霓勝出,總體上風樂隊和劍樂隊雖是平局,但整場天才競技秀楊皓明卻輸給了雯霓。
傑笑嘻嘻地宣布最後的勝者是蘇雯霓,劍樂隊奏響了凱旋進行曲,為傑的頒獎伴奏。傑把一張寫著十萬美元的象徵大支票交給雯霓,還有一個金色的獎盃,上面刻著"2002天才競技秀第一名";楊皓明也得到一個獎盃,卻是黑色的,上面刻著"2002天才競技秀最後一名"。
笑聲和掌聲中,場上的兩人迅速調整身份和心理:楊皓明變成了輸家和員工,雯霓則變成了勝者和新老闆。
"艾瑞克,歡迎來到劍樂隊。"雯霓笑道,"星期一八點到香港市中心的飛旋唱片公司來上班----別遲到哦!"
觀眾的哄笑聲中,楊皓明苦笑了一聲:"無所謂啦----事實上,我的意思是我很榮幸。"
眾笑。
"其實我故意輸給你們是因為我真的很想跟劍樂隊一起工作。"他一回頭,見風樂隊成員的臉色不善,趕忙解釋:"我並不是說我不願跟你們一起工作----"
斯蒂文一揮手,風樂隊奏出幾聲古怪的抗議音調,再以一聲鼓響結束。
觀眾大笑。
風樂隊隨即奏起了哀怨的旋律,蘭迪以他低沉悲傷的嗓音為老闆唱起了離別曲:
"We lost, because of our boss. (因為我們的老闆,我們輸得難看。)
He betrayed us, -- for girls. (為了女孩,他將我們背叛。)
So we'll fire the boss, (所以我們要他滾蛋,)
to save man's face, (為了男子漢的尊嚴,)
but only for one month, (卻只有一個月那樣短,)
since he pays our bills. (因他付我們的賬單。)
Oh yeah, we have to fire the boss, (哦,對呀,我們不得不叫他滾蛋,)
to save man's face, (為了男子漢的尊嚴,)
but only for one month! (卻只有一個月那樣短!)"
蘭迪臉上一片哀痛,可曲調又編得很滑稽。 楊皓明聽得哭笑不得,傑和雯霓笑得彎下了腰,劍樂隊的姑娘們和全場觀眾台上台下笑成了一片,電視機前楊家眾人笑得喘不過氣來。
楊靖明在後台電視轉播間看著屏幕,得意地笑道:"This one's really good!(這個真是不錯!)"
蘭迪唱完一遍,風樂隊的其他成員一起用沮喪的腔調接著唱----竟是絕妙的混合男聲呢。
斯蒂文走到楊皓明的樂器盒前,把他的小提琴,長笛,簫等樂器一樣一樣拿出來,再一樣一樣扔給他。楊皓明只好一樣一樣接住,很快他滿懷抱著各種樂器以及那個屬於他的黑色獎盃,被斯蒂文連踢帶趕轟下了舞臺。
舞檯燈光漸漸暗了下去,劇場大燈亮了。笑聲和掌聲中,觀眾們開始陸續出場,風樂隊的成員們仍然沮喪地一遍一遍地唱著:
"We lost, because of our boss. (因為我們的老闆,我們輸得難看。)
He betrayed us, -- for girls. (為了女孩,他將我們背叛。)
So we'll fire the boss, (所以我們要他滾蛋,)
to save man's face, (為了男子漢的尊嚴,)
but only for one month, (卻只有一個月那樣短,)
since he pays our bills. (因他付我們的賬單。)
Oh yeah, we have to fire the boss, (哦,對呀,我們不得不叫他滾蛋,)
to save man's face, (為了男子漢的尊嚴,)
but only for one month! (卻只有一個月那樣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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