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河記 （12）

令人扼腕的結局

在1996年，儲時健已經接到通知即將退休卸任，現實逼著他來了。樸實的儲時健，沒有早早的安排好自己退休後的福利，每年雖有十幾、二十萬元的獎金，但是固定工資很低，退休後將只剩下每月一千多元的月收入，似乎在失去舞臺的同時，還失去了合理的經濟保障。

後來的調查顯示，儲時健的家屬私底下賺了不少錢，但是儲時健本人是兩袖清風。環顧左右，儲時健想到了紅塔集團的小金庫。集團的小金庫是公開的，清白的。因為菸草管理體制不允許做的事，但紅塔集團為了市場需要又必須做的事，就通過小金庫來實現。據案發後調查的情況，儲時健叫來幾個共事多年的老部下，說這裡有一筆錢，大家分了吧。他做的很自然，似乎是在做一件理所應當的事。他給自己170多萬美元，加上其他幾人分到的，總共300萬美元。儲時健以私分公款的罪名被捕入獄。

紅塔集團的員工們相信，妻子兒女做的事，儲時健一概不知，因為他一天要工作16個小時以上。

多少人為儲時健嘆息。見過他那張粗糙、非常黝黑的一張農民面孔的人，聽說過他的故事的人，無不扼腕。有人說，儲時健為國家貢獻那麼多，卻得到那麼少，給他獎勵一億元，他還會要那170萬美元嗎？悲劇就不會發生了嘛！

人們看到普遍的國營企業虧損，負責人沒有受到任何處罰和責難，反而許多人步步高陞。還有人把虧損的企業低價賣給自己和好友。所以有人說，儲時健為什麼不把紅塔山搞垮呢？搞垮了，不就可以低價甚至零價格收購股權了嗎？現在不是人人都這麼幹嗎？還有人說，儲時健因為沒有平衡好各方面伸手要煙的利益集團，得罪了許多不該得罪的人，才被人栽贓陷害。他哪裡會那麼傻？有無數的機會暗中賺更多的錢，他都沒有做，卻要那麼直接的、極不聰明的分掉一筆賬上有記錄的錢，怎麼可能呢？

儲時健沉默著。一言不發。他在做這件事時，是怎麼想的？如果他因為即將退休失去理性，其他人跟著他歷盡沉浮，也不是等閑之輩，他們是怎麼想的？他真的做了這件事嗎？儲時健在關押中認了對他的指控，出來後一言不發。

山高我為峰

2004年，紅塔集團的日子開始不好過了。有報導說省領導去監獄看望儲時健，跟他討論如何重振紅塔山。輿論再次嘩然。紅塔山離開儲時健就不行了嗎？喏大一個雲南，就沒有人才了嗎？

國際上的跨國大公司，在公開人才市場上招聘一個金領元帥來任職CEO，是常見的事。經過董事會嚴密考察過的候選人，多數都不辜負眾望。但是在中國，不管是民營企業還是國營企業，企業領導人的換任，是一個至今都沒有解決的問題：企業的創始人把企業經營的不錯，可是退下來之後，換上新的領導人，企業隨即一落千丈 。這已經是一個屢試不爽的規律。所以人們認為，中國的企業家資源奇缺。就是說，可以成功領導企業的人太少。

沒有出現儲時健重出江湖的事情。儲時健提前離開監獄，與弟弟一家住到老家的一座山上，叫哀牢山。當地傳說這座山上捆綁著一個觸犯天條的天神。這個山名卻給隱居的儲時健染上一層哀傷的色彩。山上兩個山頭，兩家人各住一個山頭。儲時健立了一個規矩，所有來拜訪他的人必須在簽名簿上登記自己的名字和身份證件號碼。據說許多北京和省政府來的不尋常訪客，他們也都得在簽名簿上登記。兩家人專心致志的滿山種植柑橘。

開車上哀牢山要經過一百多個高峻的山路轉彎道，路面顛簸不平。身體患病的儲時健，選擇這樣一個地方隱居，儘管壯士暮年，卻仍然令人想起他的紅塔山的一句廣告語：山高我為峰。

中國著名的手機公司波導的負責人徐立華，談到當代企業家時仍是最為佩服儲時健。也許在這一時代的中國企業家中，儲時健確實是山中之峰。\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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