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隆中：大逮捕所為何來？

2003-11-18 17:17 隨著冬季寒冷氣候的到來，中國正在展開一場大逮捕。逮捕上訪者，逮捕拆遷戶；逮捕律師，逮捕教師；逮捕基督教信徒，逮捕法輪功學員；逮捕網上發表政治意見者，不管你是大學生或者商人或者公務員，也不管你發表的看法是主張憲政改革或者要求政治腐敗或者替農民喊窮叫苦。二零零三年，這個白色恐怖的十一月。
正在海外媒體和中國輿論興致勃勃地談論『胡溫新政』的時候，為甚麼出現了這樣一場大逮捕呢？一種流行的解釋是：胡錦濤還沒有坐穩權力寶座，他在江澤民的逼迫下不得不採取這些倒行逆施的措施，從而給自己臉上抹黑，反而達到江澤民要破壞胡錦濤民望的目的。這種解釋，當然不是空穴來風，因為人們看到了『薩斯』危機期間胡錦濤與江澤民之間有所不同，甚至有所鬥爭。那時，江澤民袖手作壁上觀，而胡錦濤卻不得不出手解決問題。可是，這個解釋也與這種觀察有所矛盾：如果胡錦濤可以在頂住江澤民干涉的情況下出手解決『薩斯』問題，那麼，第一，如果這場大逮捕只是江澤民的意願，為甚麼胡錦濤就頂不住了？難道今秋公民議政的浪潮已經比今春的『薩斯』還有威力不成？第二，如果胡錦濤可以主動出手解決某些他認為必須解決的問題，我們有甚麼理由可以認定，胡錦濤並不認為這些自由議政或者公民維權的活動其實也對他自身構成威脅，從而出手進行這場大逮捕呢？

更妙的是，與此同時，海內外那些與北京『友好』的媒體，卻正在斷言胡錦濤已經坐穩江山。有的說，所謂江胡鬥爭只是『敵對勢力』的造謠挑撥；有的說，雖然有鬥爭，但是江澤民已經日落西山，現在是胡錦濤掌握大局了。我們沒有能力判斷中南海政治究竟是不是這樣或者那樣，但是，從效果來看，這些說法無非都是要發揮『馬太效應』的作用，以幫助胡錦濤鞏固權力地位。既然他已經坐穩，大家必然往他身上投資；既然已經有投資，那當然希望他坐穩。於是，雞生蛋，蛋生雞，胡錦濤的江山到某一天也就真的坐穩了。只是，聯繫到中國目下正在發生的大逮捕，那麼，為甚麼又說這其實不是胡錦濤的意願，而完全是被江澤民逼迫呢？或者是因為胡錦濤已經坐穩了江山，那也就不必關注甚麼民意，大可以一展鐵腕了？

也許，即使江山並不穩固，胡錦濤也可能一樣需要來一個大逮捕。試想，如果胡錦濤地位還有問題，那麼，他最擔心的危險是甚麼？求諸歷史經驗，恐怕是害怕出現社會不穩定的狀態。一方面，老百姓如果真的上街示威，胡錦濤也好，江澤民也好，整個共產黨體制將受到嚴重衝擊，這至少是作為共產黨第一把手的胡錦濤所會面臨的最大麻煩；另一方面，也是更為現實的危險，就是江澤民的力量可以找到藉口，讓胡錦濤為此負責而鞠躬下臺。所以，這個當口，胡錦濤應該比江澤民更不願意看到社會力量的高漲，更不願意看到自由知識份子議政高潮的出現，也更不願意拆遷戶上訪伸冤。採取鎮壓措施，就可以把可能導致社會不穩定的因素扼殺在萌芽狀態；而社會保持穩定，胡錦濤的寶座當然也就穩定了。

於是乎，共產黨的天下也就穩定了。在這個意義上，胡錦濤的利益，與共產黨的利益，與專制政權的利益，其實是完全一致的。他與江澤民有沒有矛盾，有沒有鬥爭，我們前面說過，外人很難知道。從常理推論，一個能把最高權力交給另一個，這兩個相互之間一定不是烏眼雞一般不共戴天；而一旦相互之間有了權力授受的關係，兩個又都各佔一部分權力，那也很難有甚麼蜜月，古往今來的太上皇們和他繼位的兒子之間都還摩擦不斷呢？前面一半推論，說的是基本原則；後面一半推論，著眼權力分配。換句話說，江與胡，在維護黨和政權的利益上面沒有根本矛盾；但是，在黨內和政權內部的權力分配上面，卻有利益衝突。在這樣的當口下，中國發生了大逮捕，為的是江澤民能繼續主導中國政局呢，還是胡錦濤可以進一步鞏固權力呢？當然，拋售下跌的股票，購入有潛力的股票，那就投機而言是精明的，就政治而言也是安全的。所以，本文的結論也不妨聰明一些：壞事是要下臺的人幹的，剛剛上臺的人都一定會做好事的。君不見，江澤民執政十三年，多少人歌功頌德；現在呢，還沒有完全下臺，就已經好像過街老鼠了。有趣的是，那些喊打的人當中，有許許多多恰恰是當年從他那裡得到好處的人，而現在這些人卻是急於要從胡錦濤手裡得到好處了。當然更有許多被他禍害的人，於是現在更把希望寄託在了胡錦濤身上。希望不能破滅，大逮捕就大逮捕吧，為了祝福胡錦濤，幾個小民坐牢又算甚麼？

新世紀
(文章僅代表作者個人立場和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