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中有个富人,想买砖砌墙。甲某走来,对他说:“某王府的外墙现在正要拆旧换新,您何不把王府拆下的旧砖买下来?”富人虽然动心,却还有点疑惑,就说:“恐怕王爷未必肯卖。”
甲某说:“这话您是说着了!王爷卖砖,我也不大相信。但我在王爷门下当差已经很久,这回可是真的!您如果不信,您就派人随我到王府门口,等到王爷出门,我当面跪拜请示。王爷如果点头,我们再测量估算,也不算太迟。”富人觉得这话有理,就派了两名奴仆,手持弓尺,随甲某到王府门口等侯。
京城买卖旧砖有个成例:双方用尺测量砖墙的长度、高度、厚度,计算出旧砖的数量,然后按新砖价的对折,付款。这天,正遇上王爷退朝回府。甲某上前拦马磕头,用满语与王爷说话。王爷果然点了点头,并用手指着王府的外墙说:“你们随便测量好了。”甲某就手持弓尺,带着两名奴仆,去测量砖墙,得十七丈七尺,合银一百两,并报告了富人。富人非常高兴,当即决定:按半价,付银五十两。
富人就选了个吉利日子,派奴仆率领大批民工,到王府门前拆墙。王府的侍卫长大怒,下令把他们抓了起来。问他们为什么来拆墙?富人的奴仆说:“这是王爷点过头的。”侍卫长立刻禀报王爷,王爷大笑道:“那天那个拦马问事的奴才,自称是某贝子的家奴,说是贝子府要修筑院墙,因喜欢咱这墙的式样,想派人来丈量,以便照样修筑。我想这是琐碎小事,并无不可,所以用手指了指墙,叫他带人来测量好了。虽有这么回事,但我没有说要卖呀!”富人请求王爷恕罪,又拿出许多银子,交给甲某去打点,但是某甲已卷银而逃,不知去向。
第二天夜里,那个富人做了个梦,有个白胡子老者,对他讲:“你上辈子欠甲某的钱,这回还清了!”
(据清代袁枚《子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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