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illiamhill官网 2017年8月22日讯】外子老丁患IGA肾病二十余载,自2005年起饱受慢性肾衰竭之苦。他于2007年通过医院向有关部门登记(注一),申请肾源,而于2008年起做腹膜透析。2010年9月植入他体内之肾,乃由不相识善人捐赠。手术后短短几天内,困扰他多时的皮炎、咳嗽、气急、手关节痛以及指端麻木等症状均神奇般地消失。他犹如获赦于无期徒刑中,恢复了正常的生活;我宛若从五年的噩梦中醒来,重见蓝天白云。
可叹我们对那位无偿捐肾、遗爱人间的善人知之甚少。按美国隐私保护法,我们连他姓名和家人地址都无从查起。有医生不经意透露:善人系壮年男性,因心脏突然停止跳动而谢世。光他的二颗善肾,就救活了两名苦苦在生命线上挣扎的陌生男子:中裔印裔各一!其家人丧亲之余,尚能签字捐出至亲之器官,为的是让受惠者的家属庆祝挚爱者之重生。这是何等了不起的义举啊!
本文根据当时的记录,报导外子因植肾住院八天里所受的洋护理,和他本人体质之变化,以飨读者。拙文亦向善人及家属,并麻省总医院(MGH,Massachusetts General Hospital)的医务人员致崇高敬意,感谢他们赐外子予健康。愿人间爱多而恨少!
医院午夜通知病家迅速报到
9月25日午夜12点,医院来电,要我们即刻去“器官移植中心”报到。这肾源来得太及时了!外子因不适应腹膜透析,健康每况愈下,病痛难熬。
MGH是哈佛大学的附属医院,心、肺、肾、肝、胰等器官移植成功率,名列美国前茅。那“器官移植中心”,拥有自己的医务团队和设备,专事移植器官和术后护理,共可容纳19位病人。出入口大门,需按铃开启,此后又自动关闭,保证单元内恒温并严格过滤空气。六位当班护士,笑容可掬、礼貌周到、手脚勤快、有条不紊。整个单元安静整齐,一尘不染。
我们被带往普通病房,二人共用,中间用长长的布帘分隔,那位印裔患者占用内半间。特护病房,则一人一间,专供重病号之用。入院后的检查从血压、体温、心电图、X光透视乃至血项,面面俱到。心理测试前,命我离开,询问外子有否受我虐待。最后,签署许多法律文件:“生死状”详告手术之危险,病家生死认命;“委任状”授权某人全权决定医疗进程,病家成植物人时即生效;医疗费用付款协定,由病家医保公司签订,保证按时定期缴纳医疗费用。外子时为奇异航空发动机公司(General Electric Aircraft Engine)的先进制造业项目工程师(Advanced Manufacture Project Engine),公司自设保险公司,此协定即由奇异公司签定。对于无业游民或无医保者,医院寻求政府补助,也酌情减免。不懂英文的病人,由医院提供免费翻译。
凌晨三点半一切就绪,护士为我推来睡椅,让我们休息片刻。老丁见我忐忑不安,安慰道:“你急也没用。我若命不该绝,术后自然醒来,不然,该交代的,我都已交代清楚了。”说罢,闭目不语,三分钟内鼾声大作,令我佩服!
大夫术前答疑新肾术后安居
早晨7时许,六位将在手术台现身的男医生,步入病房,中年魁梧者居多,和蔼可亲。主刀医生先向我们道歉,说要进一步测试善肾,故手术要退迟至中午。他把过程讲得一清二楚:新肾将安置在病人的右前腹,一对原肾保留,但它们将逐渐失去功能而退化成二团肉。故依愚见,称此手术为植肾比换肾更确切些。手术从头到尾须四小时,术后病人在加护病房观察一小时。家属可在指定房间等候佳音。
这在美国是很成熟的手术,该院每年都做很多例。主刀医生说,外子病情单一,无心脏病和糖尿病之累,所以成功的几率更大些,但不能打包票,因为手术时随时可能出意外。不过,他们已准备了多套急救措施。他又说,手术后最大的隐患乃新肾遭排斥。故住院期间,护士会训练病家如何护肾。
接着医生开始耐心地回答我们的问题。诸如:您本人有多少年的临床经验?手术中有没有出过意外?成功率为多少?何时获悉有此肾源?距捐肾善者死亡相隔多长?善肾摘下后如何处理,以保持它的活力?对它还进行过哪些检查?结果如何?捐肾者生前是否患过传染病,如肝炎、肺病或爱滋病?他(她)的肾功能好不好?他(她)因何而亡?善肾的大小够不够用?捐肾者与外子的抗原匹配多少(注二)?使人惊奇是,竟然全部匹配!至于善者的人种,姓名和后人的地址电话,甚至身亡的地点都属保密。
术后,有医生接待,恭喜我们手术顺利:外子失血不多,无感染。在病房里,看到仪器分分秒秒显示出他的血压、心跳、体温、心电图,血液含氧量等,均已正常。那个新肾,已缓慢启动分泌尿液。只见护士和技术员来来往往、紧紧张张围着转,等他醒来。
曾请教医生,是否需要我陪夜。回答是不,因为只有经过训练的医务人员,才够格护理住院病人。我就回家休息了。
医生丹心妙手病家健康有望
开刀次日起,这六位医生每天一起查房。他们各行其事,认真阅读护士的记录,讯问病人自我感觉,仔细检查伤口,解释当日清晨的验血结果,提出注意事项,耐心回答问题。查房毕,他们在会议室召开“每天一会”,讨论各病人的状况,调整药物。外子的家庭医生和肾内科专家也赶来探望。
医务人员认真负责,技术高超,促成这枚新肾工作出色,外子状况亦极快改善。手术后二小时,他血液中含氧量正常,无需继续戴氧气罩;16小时后,他可起床静坐或站立;20小时后他可扶杖行走。新肾在24小时里,成功地排尿1500毫升,达正常值,并分泌激素,控制血压在125/70 mmHg左右。
3天后,历时60分钟的超声波检测证实新肾平安无事,24小时的尿量继续增加至1800毫升。二道伤口(各10厘米)平滑,愈合很好,不再剧痛而无需止痛剂,他亦开始脱手走路,精神状况也不错。碰见那位主刀医生,我油然起敬意,真想朝他掬躬,但因美国人不作兴这一套而做罢。
“点滴”取代水粮时间“摇醒”新肾
外子入院后,禁饮食禁喝水达整整二天半,生命所需的营养,水分及各类药物均静脉点滴。入院第24小时起,护士给他几条沾水的海绵擦口腔,其后,间断地让他含片薄冰“解谗”。此时他口渴甚于腹饥,已无饥饿感。
解禁后,他获一小碗浓汤和一小杯果冻为午餐,晚餐同样是一碗名符其实的汤,没有任何肉眼可见的菜渣或肉粒,但从当天起分配1000cc水。又隔了一天(入院第四天),他享用了真正的食物,早餐供应半杯牛奶,一个蛋和二片面包;午餐有一个小小的三明治,其时新肾已工作了三天余。
严格执行禁令的护士们,对“唇焦口燥”的病号,一再抱歉,耐心解释。据说,术前8小时不准吃喝,为避免手术时麻醉药失效或病人呕吐。术后,禁水为减轻新肾负担;禁食则可避免病家排便,而无伤口破裂之虞。
新肾植入四天里,工作努力,但它的过滤排毒不理想;它平衡体内电解质能力不够,唯血钾正常;它分泌的激素也欠缺,所以红血球和血色素太低。按医生的话来说,那颗新肾还有待于摇醒(Shake up)。好在流经新肾的血流量和尿流量都很大,估计它不久就会苏醒(wake up)。
护士敬业体贴医生通情达理
9月29日下午,我教课完毕便去探望外子。至此,他已入院整整五天半了,
一跨进病房,外子就告诉我,刚闯了大祸。原来因止痛药和抗菌素付作用,他便秘难熬,呼吸亦感困难。当班护士马上调来仪器测试,发现情况严重,即刻与医生联系后,换用泻药。很不幸,新药性烈,还等不及他起床,排泄物一涌而出,污了床单被褥,和通往卫生间的通道,约10米长。他急忙按铃,护士匆匆戴上手套应声而入,先帮外子清洁身体,换上干净的病号服。他走出卫生间时,见勤杂工忙着抹地板,而她则毫无怨言地更换床上用品,不时用袖口擦她脸上的汗。
闻者感其言,乃向当事人致谢,并为外子闯祸抱歉。她莞而一笑道:“您的丈夫完全没有错,千万不要道歉!要说错,错在医生,因为药方的剂量不对,才会出此意外。”她接着对我说:“您也不用谢我,因为服务病人,是我的本职工作!”笔者感动,佩服她敬业,有职业道德。
护士忙碌了半天,外子情况缓解。医生吹出风来,说若不是便秘,他已可回家了。我心知肚明,美国住院费贵昂,保险公司又抠门,除非情况特殊,病人术后一般住院五天,超过一周者少之又少。冠冕堂皇的理由是医院里细菌多多,病人久住有害无益,待有问题再回医院看病也不迟。
感谢肾内科专家周亲家,当年传授我们有关肾脏知识,助我们分析血检。今与读者分享,了解肾脏有多重要!
肾脏平衡体内电解质,以血钾最重要,过高过底都会使心脏停止跳动;排尿是它第二个重要功能,量不足会引起人体水肿,甚至肺部积水,影响呼吸;血磷是第三个关键指标,严重超标会引起皮肤痒,其时血钙必低,而手足抽搐,或惊厥;肾脏滤过(排毒)为第四功能,用血肌酐(creatinine)和血尿素氮(BUN)等指标来衡量,尿酸排不通畅,会沉积在软组织或关节中,引起关节红肿、变形,甚至痛风。肾脏还分泌促红激素促进造血,指标有红血球和血红蛋白等;它也分泌激素控制血压在正常范围。
综观外子入院五天后的血项指标,血磷过高,肾脏滤过率过低(血肌酐高)。我们提出即刻出院不合适,医生同意再观察二天。他估计,血磷再过一、二天必定会降;至于长年累月因肾功能不全而积累在体内的毒素,不可能马上滤掉。再说这枚肾尚未完全“醒”来呢。但是“睡意朦胧”的它,却十分“明白”,在“精力”有限的情况下,要挑那些重要的、生命攸关的大事先做。例如排除水分,平衡钾、钠和磷,然后才是分泌促红激素。神奇之极!
次日,医生给外子输了600cc的血,帮助他尽速恢复。一切如医生所料,外子的指标在改善之中。唯前列腺肥大,影响膀胱正常工作。医生对症下药,防治尿滞留,估计一、二天内里必分晓。
医者谆谆教导病家深深感德
外子出院期,定在植肾七天之后。新肾虽未完全苏醒,却已有足够功能维持生命。
护肾的关键是遵医嘱服药行事。住院后,护士每次给药时,都对着处方教外子辨认各类药,其效用,付作用和正确的服药时间,并推荐特殊的药盒,有周一至周日七大格,每大格还设早、中、晚及临睡四小格。她们还每天考核他,有否领会那六十多页讲义的要领,而牢记出院后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何时必须立即求医,俾能保证新肾正常运转。出院前,护士们更忙了:安排药剂师给我上课,要我监督外子定时、定量、正确地服药;代办手续,以派护士家访;安排外子门诊:第一个月,每周二次;第二个月,每周一次;第三个月,每二周门诊一次。
医务人员反复叮嘱我们,新肾遭排斥或因感染而得病的危险期即在手术后的头三个月,但只要及时发现,应该有救。那“器官移植中心”日夜有医务人员值班接,处理突发事件。
我们如何才能闹出些动静,感谢医务人员之精心护理,又不坏医院的个规矩呢?红包是不容许的,而写一张感谢卡,显然太落俗套,又不够热闹。考虑再三,我决定买二十个蛋卷冰淇淋,开个派对。六个开刀医生“每天一会”时,送冰淇淋去会议室最合适,人手一个,“一网打尽”。那位辛苦处理外子“意外事件”的护士,获二个冰淇淋,既惊又喜。药剂师以及其他面熟人员,全体都有,皆大喜欢。那位住院部的大医生,幽默风趣,善解人意,解释问题深入浅出,而且未卜先知外子血项之变化,令人钦佩。那时正好不在场,我请护士为他冰冻起二个冰淇淋,待他次日查房时转交。不久,我意外地收到了主刀医生的电子邮件,译文如下:“尊敬的丁夫人:冰淇淋可口,不胜感激。本人正在减肥,但却无法拒绝这色香味皆美的甜点!丁先生的新肾工作得很好,他不日即可回府。我祝愿意他和您全家幸福健康。”文如其人,彬彬有礼。
10月2日下午五时许,外子一一谢过医生、护士,穿着小儿媳送来之色彩鲜艳的新衣裳,兴高彩烈地回家了。
[注一]美国联邦政府与一家私营非营利组织UNOS签有合同,允许它掌控全美器官移植事宜。每一位志愿捐赠者去世瞬间,它的计算机就从几十万申请器官移植者的申报先后顺序和器官匹配情况,决定“中奖”人选。前后环节,步步紧扣,错综复杂,非三言二语能说清道明。
[注二]人体中有许多种抗原(antigen),可诱发免疫反应,以其中六种最影响器官移植。如果受者与施者的六种抗原不完全匹配,那么受者的免疫系统就把植入的器官当成入侵的异物,派遣白血球攻之,结果新肾遭排斥。没有血缘关系的人,六类抗原完全匹配的几率是十万分之一。而同父母的兄弟姐妹间,匹配率也只有25%。为了预防排斥,受者必须采用免疫抑制剂(immunosuppressan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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