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ontent

画圣吴道子的败笔(图)

 2016-01-08 00:46 桌面版 正體 打赏 0


吴道子绘维摩诘像。(网络图片)

在陕西省著名的圣寿寺寺院里,至今还保留着十几堵珍贵的唐代画壁。这些珍贵的唐代画壁依次分布在寺院的南北正殿及东西庑殿内。分别描述了一连串有案可查的佛经历史故事。据现存的陕州府志记载,这些画壁是唐中叶节度使王珙据守陕州期间,聚集天下优秀画师十几人,费时三载挥资巨万才画成的。其中,东庑殿正面墙上那堵有名的佛母壁,就是唐代中后期鼎鼎大名的画家吴道子亲手所为,是画圣千年之真迹。虽然事隔一千多年,但以现代人视线看去,那画壁依然线条飞动、墨色如新。佛母人像宁和安详、神采奕奕。一看即知是幅神逸妙品。然而,虽然是吴道子真迹,虽然是神逸妙品,围绕这幅画壁的价值,艺术界与宗教界却毁誉不一。凡入寺观摩过这幅巨画的艺术界人士无不赞誉吴道子志趣高远、妙夺造化,确是一件形神具备的杰作;而佛教人士观之则认为不然。因为此画画的是正在行走的佛母,佛光光尾向后,表示顺风浮动之意。而佛光是定果的光芒,即使遇到灾劫也是不会动的。所以,这就犯了一个大错误。

那么,吴道子当年因何犯了这样一个违反佛性佛理的错误?是出于偶然呢,还是出于故意呢?故事还得从头说起。在大唐天宝壬午年,一个日朗风和的日子,吴道子一身征衣,从恩师阎立本府上出来,只身骑了头骟马,身边未带一仆一童,沿着去陕州的大路,匆匆赶往陕州节镇王珙大将军府。

吴道子从恩师阎立本处得悉:陕州节度使王珙眼下正悬十万金募集天下名画师,为新造圣寿寺画佛像。老师认为高徒道子正当扬名天下之时,宜留更多佳作传世。而且此举也是弘扬佛法、传播功德的课徒初衷。况王珙待遇丰厚,酬以万金之巨,所以就建议道子不妨前去应募。

吴道子刚携杜甫从剑南游玩归来,一路上寄发豪性,纵情舒卷,虽得画稿盈馈,家底也花得所剩无多。正想抓些金银,好再去秀山丽水游历一番。于是就一口应承下来。

吴道子骑着骟马,荡着风尘,不一日就赶到王珙节镇府。见到王珙,说明了应募之意,通报了籍贯姓名。那王珙怎能不晓得道子大名,今见吴道子亲来应召,心中自是大喜。先款待了酒饭,又命账司预支了五千花银,这才命人引着吴道子前往新寺院工地。

吴道子乍见王珙,心中并无好感。只说王珙此人面相凶悍、目露杀机,定有不可告人的内心世界。没料到王珙慷慨阔绰,倒不像是一介武夫或刽子手那般猥琐和下作。便不再以貌取人,在去与留上打主意。相反,一下子沉浸到新画题的创作中去,一心一意地设计起佛母壁来。

吴道子在设计腹稿前曾信步浏览了一下已经做完的几堵画壁。制作者已不知所在。道子面壁打量,自忖已经完成的几幅画壁并非上上品。料那些画师也不过中等才艺,和自己比起来,自不在一个档次上。这样默默地看着想着,信心自然就添了几分。再浏览下去,心绪便活跃起来,鉴赏变成了一种挑剔,眼神也变得轻蔑和不屑一看了。可就在他要抽身出殿时,突然一个细微的发现,使他略略一怔,忍不住把身体前倾,往墙壁前凑了凑,以便看得真切。道子发现画壁上有一些紫黑色的小点十分清晰地点染其中。起初还以为是红色颜料,再仔细看去发现无论质感还是色泽都不像颜料所为,相反,却更接近于喷溅后的血迹。

吴道子正看得出神,忽听殿柱一侧有人咳嗽了一声。寻声看去,见一军校神情警觉地一边四外扫视,一边蹑手蹑脚地凑过来,并轻声地唤他:“喂,道子先生,您还认得我吗?”

吴道子在殿内灰暗的光线下端详了一下来人,摇摇头说:“不记得啦。您是?”

“我是您的学生,跟您学过画。后来抓去了边庭,今春换防才到这里。”

吴道子一听是自己的学生,顿时来了兴致。忙邀请道:“走,咱们到山下酒肆喝酒去!”

那小校急拉了拉道子衣袖,目光灼灼地一字一顿道:“道子先生,这是何等地方,你知不知道,知情画工躲还躲不及,你却自来送命!”

吴道子闻听大吃一惊,忙问:“怎么叫自来送命?”

那小校朝道子嘘了一声,在大殿里踅了一圈,见确实无人,才到道子面前小声说:“这几幅壁画的画师你省得他们在哪里吗?他们至今还在这座寺院里。”

吴道子疑惑地问:“画完了怎么还没离开,他们人呢?”

小校机密地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他们永远离不开了。因为他们早在地底下烂没啦!”

吴道子听了这话不由得大叫一声。小校扑上去连忙把嘴捂住。吴道子惊魂稍定,一连声地打问怎么回事?小校先瞅瞅四外,然后凑到吴道子耳边,神情凄恻地说:“王珙修这一座寺院不过是收买人心罢了。这个魔王何曾做过一点佛事!他广布天下,以万金邀天下最好的画师来画壁,其实是他欺世盗名的花招。借此好让天下人知道他是一个何等有功德的人,在做怎样有功德的雅事、善事。你前边的18位画工为金而来,却展才殒命。在他们画完后的当天夜里,从王珙那里兑满了酬银准备第二天回家,还做着春秋大梦时,便被一根绳子勒死,挖个深坑就胡乱埋了……”

吴道子瞪大了恐惧的眼睛,不由得一阵毛骨悚然。

“王珙为何要杀这些画师?”吴道子如在五里雾中地问。

“你想,万贯金钱是几个小钱可比吗?王珙生性贪吝,他岂肯眼睁睁地看着弱无缚鸡之力的画师,拿着他的钱从他的刀下溜走。”

吴道子胆战心惊地问:“就没有一个逃出去的画工吗?”

“没有。一个也没有!”小校铁着脸说。

“有没有办法逃出去,从这儿?”吴道子急不可待地问。

“要说逃出去嘛,也不是不可能。”小校咽了口唾沫继续说,“念你曾是我的老师,我也正要逃出去,说什么也不能不帮忙。但你一切都得听我的。”

吴道子忙不迭地直点头。小校顿了顿又问:“王珙要你几日画完。”

吴道子回答:“20日之内。”

“记住,王珙想凭借这些画壁流芳百世,所以对画工很严苛。他还特意从京城请了个画僧监工。凡不合佛理的细节都无法逃出那个画僧的眼睛去。你只要不忙于把画完成,王珙就不会把你怎么样。一旦你把画画完了,画僧那里也点了头,那么,王珙就该除掉你了。所以在这20日之内,你只管慢慢地画。一切由我来安排。等准备好了,我就来接你。”

“快告诉我怎么个逃法。”

“我自有主张,你休要多问。”

“我命全在壮士身上。只要逃出虎口,我定以全数金银与你作谢。”

“等你逃出虎,你还舍得那银子。”小校冷笑着说,“我是冒着危险救你,也不稀罕得你多少银子。作为信物,只将你已得的那一半给我就行了。”吴道子连声应道:“好,好。请你这就跟我拿去。”说着,吴道子拉起小校跨出大殿,一路小跑着朝自己住处奔去。

那小校从吴道子处取了五千花银,又与吴道子暗约了出走的时间。环顾四外无人,便提了重重一袋银钱,闪身钻进一条杂树掩映的山间小道,随后便消失了。

此后数日,吴道子按着性子闷在庑殿里作画。因为心里有事,画着画着时常站在脚手架上愣半天神。但吴道子毕竟是吴道子,作起画来似有神助。虽是心不在焉,但画出的佛母仍是神采照人。吴道子心里计算着出逃的时间,一边运筹着作画的进度,一边防备着天天到庑殿转悠的画僧别瞧出什么破绽。

吴道子度日如年般地送走十几个昼夜。在出逃的前夕,除了还剩一轮佛光未开,佛母壁的主体基本画毕。道子想:虽然未及开光,但此画亦算一幅完整的作品了。纵然留给后人看,也不至于辱没吴道子的名声了。于是,吴道子心猿意马地在佛壁边角处签了个自己的花押,再略略修饰一遍,便收拾了画具,回住处专候那小校来接头。

谁想吴道子提着心焦躁地立等了一夜,也没见那小校踪影。第二天天刚亮,吴道子沉不住气,悄悄出去打听。等找到知根底的人一问,方知那小校早在几天前就被换防走了,而且据说还是去的皇宫内城。

吴道子垂头丧气地走到佛母壁前,双手合十,默默地向自己刚创造出来的佛母祈祷。他努力使心情冷静下来,驱除那个因逃亡计划破灭带来的阴影。他清楚地知道,目前处境下,幻想必须丢掉。因为任何外力都已解救不了自己。他必须冷静周密地运筹一个可行的自救计策,好尽快逃出这个死亡陷阱去。经过一番静思默想,一个成熟的方案在道子心中形成了。吴道子又像换了一个人似的站在了脚手架上,并且不慌不忙地画起佛壁来。

乍看上去,吴道子好像在那里消磨时间,实际上他是在消磨中耐心等待一个绝好的时机,以便插翅飞出这座牢笼。

20天的时限其实一眨眼的工夫,不知不觉验工的日子就到了。由于转天王珙亲自来验看,所以那位画僧当天要做最后一次验收。

吴道子见画僧步入殿门,一边不慌不忙地跳下脚手架,一边口尊法师打恭致意。看看前后无人,双手擎到画僧面前,毕恭毕敬地堆着笑说:“道子这幅画略出了点瑕疵,所以还望高僧巨眼瞒过。不然,王珙大人看出破绽,势必难为本匠,不免再起嫌端,而且肯定滞留小可不放,那样……”

画僧问:“何处有瑕疵呀?”

吴道子见问忙用手指点着说:“您看佛母头上的佛光,皆因道子一时疏忽,画成了顺风光。一般人或许看不出,但像您和王珙大人这般明眼,一定是躲不过的。所以请您高抬贵手。”

本来如果吴道子不说,那僧并没注意,经道子一提,反倒引起了警觉。仰着脸注视了半天,觉得没什么大问题,这才安慰吴道子说:“不妨,也不是什么大错。将军处我替你掩饰就是啦。”说罢,就袖了那布袋,摇晃着身子,半阖着眼皮,一边口中默默地念着佛语出殿去了。

原来这画僧并不知道王珙残杀画师的阴谋。所以吴道子以前的画师一俟画完,只要壁画被他点了头,实际上,那幅壁画的作者当天晚上也就一准死到临头了。可是,由于画僧被王珙蒙在鼓里,众画师又受画僧蒙蔽。

第二天,那僧陪着王珙亲来验看时,当场对吴道子横加贬抑起来。王珙一听佛光有误,不免上前仔细观看。见画的和画僧所说不差,立时命吴道子重新修改。

吴道子从脚手架上跳下来,毫无惧色地对王珙说:“大人,此僧之语,皆是妄谈。吾游历山东山西、江南江北,佛光规制无不如此。我这样画怎么就是败笔?”吴道子这样一说,倒使王珙疑惑起来。王珙心想:这些画壁是本节镇传播功德的善举,如对佛事摹画不确,岂不贻笑天下,想到此不免口气缓和下来,他问:“你说佛光一定这个画法,有谁可以给你作证吗?”

吴道子肯定地点点头,“当然有哇。我见识浅薄话不可信。本朝最伟大的画家阎立本,可算权威了吧,可以让他来鉴定呀?”

王珙听后想了一想,觉得吴道子言之有理。于是就命手下一员副将,拿了自己的名帖,备了份重礼,去请阎立本前来一鉴。

阎立本揭帖一看情由,知道学生吴道子有了麻烦。当时顾不得家人劝阻,坐上车辇,随那副将直奔陕州而来。等车仗到了圣寿寺,宾主礼见已毕,又喝着茶寒暄了一会儿,阎立本起身打恭,执意要马上见学生吴道子。王珙说吴道子还在庑殿里。说话间使个眼色让从人去传。阎立本急忙摆摆手说:“还是到殿里去看看吧。”话音未落,书童已经上前搀起。王珙、画僧见状只好起身陪同。于是,众人前呼后拥着阎立本,一同到有佛母壁的庑殿去。

阎立本进殿先环顾一下左右,见并无吴道子踪影,刚要质问王珙等人,忽听脚手架上一声惊呼,就见一个人凌空跳下。只听“哎哟”一声惨叫,吴道子跌足瘫坐在地上,并且挣扎半天也没爬起来。

阎立本俯下身,关切地询问怎么了?吴道子咬咬牙,故做疼痛难忍地说:“徒儿一见先生,过于激动,不料跌伤了踝骨,现在不能站立了,请恩师恕罪。”

王珙指挥从人来扶。吴道子一摆手说:“跌伤不足虑。学生只求恩师为徒儿作主,看佛光是不是这个画法。”

阎立本略一仰视,见光晕而拽顺风,明明是误笔。心里自忖道:“我课徒这些年,从未这般教过,徒儿们也从未这般画过。道子今番是怎么回事?”阎立本内心蹊跷,但终究老于世故。今又见道子神情失常,心中已猜到其中必有缘故。反过来再想想自己的地位,以及道子显赫的名声,更绝对容不得他引咎自责。于是收敛起笑容,一脸正色地对王珙说:“老夫课徒八千,佛光的开法一直是这般教的。我徒道子本是舍下得意门生。你们怀疑他莫非也怀疑我不成?如果你们连老夫的见解都不信,你们还能相信谁呢?”

阎立本的话打消了王珙的疑虑。只见王珙开怀大笑起来。笑毕,一脸高兴地邀请阎立本务要屈尊到节镇府赴宴。这时,只听吴道子请求道:“王大人,佛母壁业已画完。可否赐允在下与恩师同回长安治伤。”

王珙本想送走阎立本,立杀吴道子,收回那五千定金。但此情此景,若羁留吴道子,实在找不到借口,于是乎一时心虚就支吾着应允了。一行人坐车的坐车,骑马的骑马,迤逦下山到了王珙府上。一时间大摆慰劳筵,为阎立本吴道子师徒送行。酒过数巡,王珙已喝得天昏地暗,借着酒兴,王珙下令取封银来。不一会儿,有校尉拿来一个沉甸甸的锦袋。王珙拿在手里掂了掂,醉醺醺地说:“吴道子,这钱是你的啦,算你命……济。知道吗,这是我王珙的赏赐。”吴道子也假装醉态地瘸着腿走到王珙面前,边谢边一手夺了锦袋,手舞足蹈地揣进怀里。王珙见状更乐不可支地仰天大笑起来。

吴道子见王珙已醉,忙示意阎立本告辞快走。阎立本心领神会,于是师徒二人辞别醉眼乜斜的王珙,由同来的书童搀扶着一齐出了府门,然后匆忙上车,扬鞭催马,驱赶着车辇风驰而去。

车马跑上大路,越跑越快。眼看离王珙的府邸愈来愈远,吴道子这才长吁了一口气,一颗悬着的心终于落下来。

就在吴道子眉飞色舞地给老师诉说这次历险经过时,冷不丁身后一阵銮铃声起。回头一看,只见一队将士骑着快马,尘土蔽天地追上来。吴道子大惊失色,脑际唰地打了个忽闪:莫非王珙改了主意,派人来拿我回去?一边这样想着,一边不由得直起脖子,催促马夫加鞭快跑。怎奈,眼看追者越来越近,呼喊停车的喝语已清晰可闻。

马夫见实在跑不脱了,索性勒住马缰,等着那队人马驰近。眨眼工夫,那队人马荡着飞尘,席卷到车前。为首一将凶神恶煞地扬着手中宝剑,剑身上挑了个布包。只听那将粗声恶气说道:“吴道子,大将军命我给你送药。这药是专疗腿疾的贡药。”说着一抖手,剑上的药包飞过来,幸有马夫一扬手把药接住。再看吴道子此时满脸惶恐,愣在那里竟不知所措。

倒是阎立本欠身打恭,向来人道了辛苦。然后目送那队人马扬尘复去。

耳边的銮铃声渐渐远去。吴道子恍然梦醒。他揩了把额头上的虚汗,释然中禁不住愤慨满怀。他对着长天,对着阔野,爆发出一阵长啸和嘶鸣。嘶声撕肠裂肺,啸声笑傲激昂。那长长的嘶啸声在夕阳的群山中回荡着绵延着,声声不绝,泣血惊心。

責任编辑: 润珍 --版权所有,任何形式转载需williamhill官网 授权许可。 严禁建立镜像网站.
本文短网址:


【诚征荣誉会员】溪流能够汇成大海,小善可以成就大爱。我们向全球华人诚意征集万名荣誉会员:每位荣誉会员每年只需支付一份订阅费用,成为《williamhill官网 》网站的荣誉会员,就可以助力我们突破审查与封锁,向至少10000位中国大陆同胞奉上独立真实的关键资讯,在危难时刻向他们发出预警,救他们于大瘟疫与其它社会危难之中。

分享到:

看完这篇文章觉得

评论

畅所欲言,各抒己见,理性交流,拒绝谩骂。

留言分页:
分页:


Top
x
我们和我们的合作伙伴在我们的网站上使用Cookie等技术来个性化内容和广告并分析我们的流量。点击下方同意在网络上使用此技术。您要使用我们网站服务就需要接受此条款。 详细隐私条款. 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