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illiamhill官网 2014年12月08日讯】龙和道被暴力清场后的那三数天,我看到其中一条片,内容是警察从已被堵塞的海富天桥上跳下来,不分由说的追打示威者。大概当时警察是冲向拿摄录机的人那方向,因此可清楚看到,那名警察在自身没受到什么威胁的情况下,仍然狠毒地追打示威者。当我听到影片里那一片尖叫惨叫声之际,心中猛然升起一股强烈的愤怒。这股愤怒似曾相识,于是我突然记起了多年前曾经有过的那一刻暴力倾向。
当时我还在美国居住。有一天我到downtown去,那时只是中午左右。在一条并不繁忙的街道上,我遭两名拉丁裔青年打劫。其实我看不到他们是否真的有武器,我只看到其中一人把手插在卫衣衫袋处,内里有像是枪的东西对准我。由于附近没有人,我当然没有冒险去测试他袋里“武器”的真伪,故此我唯有把钱奉上。其实他们二人也算倒霉,我身上只有一张廿元美金,他们连我裤袋里的散纸也要。然后他们指着我颈上那条很幼的金链示意我除下。我把金链拿出来给他们看,上有一个金色十字架及另外两个也是金色的圣牌。我说:”this is religious!”。也许因为是拉丁裔,特别是墨西哥人也信奉耶稣的关系吧,他们竟然顺摊地作罢,离去时只示意我不要报警。
我脑海一片空白,像是很戆居似的唔知自己做乜,一时间未能真正的反应过来。我没有报警,当时心想:“只是被劫了二十蚊,可能警察都会笑我……”,于是继续戆戆居居的驾车回家。到晚上我一个人在房里时,心里的各种情绪集结起来要发作了。我感到一股莫名的暴力感把我整个人都笼罩。无论手放到那儿,例如椅背或是什么的,都想拿起来打人。我不是要掷东西,我清楚记得我是想打人。曾有这么一刻,房东的七岁女儿走来找我,我也有打她的冲动。
我被自己这一种猛烈的暴力倾向吓倒了,于是我拿起一本书来读,希望可以平衡一下自己。我当时看的是戴厚英的《诗人之死》,刚好读到了文革中那些羣众打斗的场面。Well well well…。我求平静却得来更旺盛的暴力感。这真是另类的“天意弄人”。我满脑子的打杀场面没法止息,我不断回带,恨自己当时为何软弱?他袋里的可能只是他自己的手指而不是枪;恨自己为何这么听话不去报警?一方面我知道自己已是不幸中之大幸,他没有因为钱少而袭击我,连那条所谓金链也不敢拿(其实他们也似打劫初哥),但理性分析还是盖不住怒火。我唯有迫自己去睡觉。
第二天醒来,我知道唯一能真正让自己平静下来的做法,是去报警。我的澎湃暴力感,来自面对武力威吓及不公义时,在看到自己软弱、无助及怯懦时,我那份渴望还击的心态。果然在报警后,我一步出警局,心里就平静了。我知道结果很可能都是徒劳无功(因为警局给我看的疑犯相簿里没有那两人的照片),但毕竟我有采取行动去讨回一点公道。这于我来说,是给自己一个最低限度的交待了。
很久以来,我没有再尝到那种被暴力倾向笼罩的感觉,直至几天前看到那一条警察打示威者的片段,这种感觉又再浮上来(不过这次感觉没那么强烈,始终我不是被打的那个)。我自己被打劫廿蚊都尚且会有暴力感,我很明白好些示威者来到今时今日会对警察动手还击的心态。但若相信以暴易暴就能取得公义,那么要注意的是,同样的逻辑警察也可以拿来用。因为警察那边又何尝没有人有这种心态呢?纯粹质问他们的良心是不够的,因为有良心的警察已经会自我克制,不需要我们质问。而狼心狗肝的,一时三刻也不会突然变得有良心,特别是在这种时候。
而剩下来的那一种,相信亦是人数最多的一种,就是真心认为自己是有资格行使暴力,及真心相信自己正在行使公义的那一羣警察。其实悲剧就在这里。两方面对公义的理解不尽相同,却都在用同一种看似最直接快速的方法(以暴易暴)去取得眼前的公义来平衡自己的怒火。有人预言香港在两年内可能会出现暴动,也有人说那有革命不流血?无论大家想不想看到这天,但这种以暴易暴的心态似乎已开始形成,分别只在于程度、速度及规模而已。
在这暴力势头还没全面形成之时,我希望至少能让这趋势慢下脚步。没有正常人会选择站在暴力的一方,但他到底有多明白什么是邪恶/公义才是问题所在。我们未必有能力在短时间内让多数非存心邪恶警员明白我们所追求的公义,但至少我们可即时停止把他们推向邪恶同袍的怀抱中。试想想,若你是在前线的中立派警员,以执行一般人眼中的“公义/公道/道路守则”为己任(公民抗命这概念对他们来说可能太深奥了)。左边一个蓝丝,右边一个是暗盘黄丝。当知道暗盘黄丝一旦被揭发而要停职的下场时,这些中立派警员只会更倾向蓝丝,特别是中立的他可能不知已被示威者问候了全家多少回,心中不知积压了多少戻气。因此,当上头一声令下,他怎会在这些时候想起甘地或马丁路德金呢?他只会机械式的手起棍落也不足为奇了。你在现场可以声嘶力竭的叫他们罢工,但你控制不了他们当时心中可能正在想:“又超时,一阵回差馆记住填埋张claim form先走!”这样想,邪恶吗?这其实只是人性的软弱及无知。我明白无知是有杀伤力的,因此,我们更要小心handle。
我无意为警察说好话,我只想把人当成人看。是的,有些人已成魔,这些变种生物是要对付的。但对于未成魔的,我们要小心不让他们的基因变异,就像科幻片似的,若他们统统都变成alien,最终受害的还是我们。所以,若一时未能分得清眼前的是人类或是异形,那就要临危不乱,不要随便用以暴易暴这张牌,因为在冲击的电光火石间,最容易造成基因突变。
金钟清场在即,希望大家明白,只有警察们自己真心去追求理解何谓公民抗命,他们才不会成为政治工具。在他们没有正面动力推动下,谁会贸贸然辞职去成全这班把他们全家屌到上天的示威者呢?
想起这首歌,”Let There Be Peace on Earth”。头两句歌词就是:”Let there be peace on earth, and let it begin with m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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