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日王郁琦在南京大学以“一诚天下动”为题发表演说。(图:法新社/williamhill官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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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illiamhill官网 2014年02月13日讯】陆委会主委王郁琦登陆,与大陆国台办张志军的“王张会”也备受瞩目,12日王郁琦南京大学以“一诚天下动”为题发表演说,介绍两岸差异,并勉励两岸学子面对彼此差异,用诚心与诚意相互交往。(编辑注:国内一些门户网站已把该演讲全文删除)
全文如下:
陈校长(骏)、国台办陈副主任(元丰)、各位贵宾、各位老师、各位同学,以及在场的媒体朋友们,大家午安,大家好!
一、我与南京大学的渊源
很高兴今天有机会来到南京大学,和各位南大的同学们见面,有很多媒体说我这次来大陆访问是历史性的,问我为什么第一站选择来南京?而有各种的揣测,我要在这里告诉在座的各位,其实是因为我和南京大学有一段特殊的缘分,所以我希望到南大和各位同学们见见面、说说话,这就是我选择第一站到南京最主要的原因。
看到各位同学,我不禁回想起1990年,也就是24年前,在那两岸交流刚刚起步的时代中,我曾经是台湾大学辩论队的一员,当时我代表学校参加在新加坡举办的亚洲大专辩论赛,有机会与南京大学一群优秀的青年朋友结识,其中有大地海洋系、法律系、文献情报系和哲学系的同学。
我一直珍藏着当时南大同学赠送给我的雨花石,这些石头有着斑斓的色彩,我想它们的售价或许不高,但是对我来说就像是无价之宝。虽然包装的盒子已经随着岁月而泛黄破损了,但是小石头都还光泽温润,好像蕴藏着永恒的友谊与记忆。每每把玩著这些小石头,都会让我想起那一段充满热情的青春岁月。
当年的亚洲大专辩论赛,我们台湾大学打入决赛,对手正是你们的学长姊,决赛的辩论题目是:“人类和平共处是一个可能实现的理想”,我们台大站在反方,否定这一个命题,力主人类和平共处是不可能的。我还记得当时说过:“在我们谈论‘可能’这个字眼的时候,请大家注意,我们要用现实的证据来推论可能性,不能用一种空想。”那是一场双方激烈交锋的比赛,当时你来我往的场景,至今仍鲜活地停留在我的记忆中。
环顾两岸互动的历史,在1990年依旧是剑拔弩张,和平可以说是难以企及的现实。作为一个大学生,辩论无非是一场斗智的竞赛,当时的我从没有想过,会将促进和平作为我的职业或是志业。但24年后,就是这么因缘际会,当我在前年接任陆委会主委后,我的任务,就在寻找海峡两岸和平相处的可能。能够访问大陆,能够拜访南京大学,就是希望以更实际的行动,来证明“人类和平共处是一个可能实现的理想”。
还记得当年代表队晚上有门禁管制,可是再强大的门禁也挡不住年轻人想要相互认识、相互了解的热诚。台大和南大的同学虽然彼此陌生,但却一见如故,对彼此的校园、社会与文化充满好奇,话匣子一打开,总是停不下来。
在那时,我第一次知道,“土豆”在大陆一般指的是台湾所称的“马铃薯”,可是“土豆”在台湾指的是“花生”。我们和南大的同学花了一点时间,才搞清楚彼此讲的“土豆”原来是不同的东西。
那次交流经验让我深深体会:两岸文化、社会与教育有太多隔阂,但只要怀抱热情与善意,一定可以增进彼此的理解,只要能够务实地面对差异,必定能够创造更多共识与合作的机会。
二、我步入政坛的因缘
我过去在学校里研究科技法律,当我还是大学生时,就立志要当一个大学教授,从没有想过要从政。2007年,我加入马萧竞选团队,协助策划青年政策白皮书。我们有一批学者专家彼此激发创意,提出了许多有意思的政策建议,其中以“青年壮游台湾计画”,最受到青年朋友的欢迎。
“壮游”是指自文艺复兴时期以后,欧洲人在教育青年上,都希望借由一趟旅程,开阔视野,壮大心志,将旅行视为成年礼。因此,我们建议政府应当想方设法,让书房里的宅男宅女有机会深入台湾的高山、海滨与社区,认识台湾人情之美,进而投身志愿服务的工作。这个计画很受到年轻朋友的欢迎,台湾的民意代表也很关切,有位立委在立法院中就半开玩笑地质问官员,她说:“请问,要多‘壮’才可以去旅游?”事实上,这个计画想充实与壮大的是青年的视野与胸怀,绝对不是体重!
这一系列的青年政策兼具人道关怀与改革创新,让我有很大的成就感,后来我受邀进入政府服务,历经多个职务,我始终关心青年的议题。
三、两岸青年交流的权益保障
两岸青年交流规模最大的开放,莫过于2009年台湾开放陆生来台就学的政策,我们开放陆生的目的是:
第一,让两岸年轻人,在步入社会前就有机会做朋友,长期下来,一定会有利于两岸的和平稳定发展;
第二、中国大陆的同学都十分优秀,一起学习,彼此砥砺,可以让台湾学生多一些竞争及合作的经验;
第三,台湾有丰富的高等教育资源,可以和大陆分享,协助培养大陆青年。两岸青年如果能够真心交朋友,两岸如果都能善待彼此的学生,长远来看,我相信友谊必将跨越差异,和平终将永存。
台湾在开放大陆学生来台就学后,有一些配套的措施,一时之间还没有立即配合修正,其中争议比较大的就是,大陆同学是否纳入台湾的全民健康保险。
我的想法很单纯,从人权观点来看,不管任何海外来的学生生病,如果因为付不起庞大的医疗费用,因而没有办法获得妥善的照顾,这绝对不是台湾社会所乐见的事情。让病者有所医,是人道思考,也是普世价值。两岸或许在制度上都会对外来的学生有所限制,但我总觉得,只要台湾善待来台的大陆学生,中国大陆也应当会给予台湾在大陆就读的学生同等待遇。
诚如北京一位80后的工程师刘霄在自行车环台后所说,台湾是充满人情味的。2012年9月,就读台湾淡江大学的一名大陆同学,因身体不适住院检查,发现得了“紫斑症”,情势危急,淡江大学的师生为了帮助她筹措医疗费用,发动募款。同时,20余位台湾和大陆的同学自发性地组织24小时看护排班,轮流照顾;在出院后,同学依旧轮流到住处陪伴她。这位同学表示:“很感谢师生及朋友的帮助,生病后多了很多家人!”有位素昧平生的女士看到报纸,还亲自带来鸡汤,让她深深感受到台湾社会的人情温暖。
我相信人情只能救急,制度才能治本,要从根本上保障陆生,还是必须从立法的角度入手。陆生纳入健保的议题,经过许多次与在野党的沟通后,台湾朝野出现了越来越多支持的声音。最近民进党在讨论两岸政策的会议结论纪要中,特别强调要善待陆生,这个说法与国民党长期的主张不谋而合。我相信,“善待、不歧视”的观念会成为台湾的主流意见,一旦立法完成,就可以为两岸共同增进人权保障尽一份心力。
四、两岸青年血液中的侠义精神
在政府服务的同时,我现在也在大学里开一门课,台湾的研究生都非常关心政治与社会改革,看到媒体对政务官穷追不舍,以及立法委员对政府官员不假辞色、钜细靡遗的监督,经常感到好奇。之前有位同学很同情地问我:“老师,你离开学校去担任陆委会主委,会不会觉得压力很大?会不会感觉很委屈?”
我笑了一笑,回答他:“在台湾这么重视新闻自由的环境中,从事公众服务虽然压力很大,但还是一件非常有成就感的事情。老实说,在台湾这种言论高度自由,记者无所不在、媒体无所不报和名嘴无所不知的环境中,再加上立法委员在国会的充分监督,在台湾担任政府官员的确相当辛苦,但我认为这就是民主政治的核心价值,民主政治虽然不完美,实行上也不是没有缺点,但台湾因为实施民主政治,让官员因为受到监督而不敢滥权舞弊,这正是我们引以为傲的生活方式。”(编辑注:划线处为国内删除的文句)
事实上,政治人物感受到压力,正是民主的价值。我在中学时代就读过罗家伦先生的《新人生观》一书,罗家伦在1932年到1941年间担任南大前身的中央大学校长,长达九年的时间里,奠定了“诚、朴、雄、伟”的学风,创造全国名校联考三分之二的学生,都以贵校为第一志愿的辉煌纪录。他写过一篇文章,题目是“侠出于伟大的同情”,两岸年轻人共同的语言是武侠小说与线上游戏,或许可以一起重新聆听一下罗家伦的高见。他主张:
中山先生说“革命是打抱不平”。他打抱不平的方法,也和墨子一样,不是为私人报复的,更不是快意恩仇的,是要以大仁、大义、大勇的精神,去改革政治,解决民生的。……必定大家充分培养推广这种伟大的同情,政治才有改革的希望!
我很赞同他用侠义与同情的精神谈改革,尤其是在台湾民众所生活的自由与民主的社会,这是在经济发展之外,大家共同的期待。所以不仅仅陆生的人权要一视同仁,其他包含大陆配偶权益的保障、人道探视议题的优先研议,都代表着台湾社会所重视的价值。
以两岸最近正积极讨论的相互设置办事机构为例,就显现出双方必须在异中求同。两岸互设办事机构的目的,纯粹就是服务两岸人民,虽然互设办事机构在政治上有些敏感,但性质上应是中性的。我们一直主张,海基会派驻人员应当可以探视在中国大陆人身自由受到限制的台湾民众,这是基于人道的关怀,符合普世的价值,更是台湾社会共同的期待。
我相信在座的同学也会支持,当亚洲崛起,当两岸都更为富强的时刻到来,罗家伦说过:“弱是罪恶,强而不暴是美。”两岸都有责任为周边区域的和平来努力,共同承担国际社会的责任,促进区域经济的发展。台湾也愿意承担有意义的任务,在国际社会奉献力量。例如:当国际上有重大灾难时,我们期许两岸会一起并肩,一起投身到救灾与抗灾的人道救援工作上。
五、两岸青年应当共同振兴民族文化
两岸近年来都越来越重视传统文化,对于南京大学的同学来说,一定特别有感受,因为在存续中华文化上,你们的校友唐君毅先生贡献不小,故事也最为动人。唐君毅是新儒家的大师,在1940年任教于中央大学哲学系,共计六年的时间。1949年他迁居香港,与钱穆、张丕介等人创办“亚洲文商学院”,后来更名为“新亚书院”,在经济状况捉襟见肘的贫困时代,依旧坚持办学,坚持传承中华固有文化。
在中国大陆轻忽中华传统文化的1960年代,他感到十分悲愤与伤痛,以一个飘流异地的中华子孙发出了“花果飘零”的悲叹,形容自己家园中的大树倾倒了,只能委身在他人的园林之下,找一片树荫遮蔽,以求苟全。但是他在中华文化陷入黑暗长夜时,依旧坚强地相信“灵根自植”,呼吁中华儿女重视生命所依所存的历史及本源,只要凭借著一瓣馨香,把文化理想与道德生命的种子种植在学子的心灵中,中华文化就会根植在世界,传承下去,中华民族也才能得以复兴。这种“花果飘零,灵根自植”的精神感动了无数的中华儿女,追本溯源,我们要向培养出唐君毅的南京大学致敬。
台湾一直是保存中华传统文化的宝地,我们珍惜正体字与传统的典籍,传统的民俗活动像是祭孔、读经、中元普渡、放天灯、蜂炮等等,在在融入台湾日常的市民生活中。在民主、科学与自由的现代价值薰染下,我们开展出一套具有台湾特色的中华文化,它的核心价值就是多元进取、勤奋朴实与诚信包容。
贵校原址南京四牌楼的“六朝松”,历经一千四百多年淬炼而屹立不摇,以及台湾的中央大学迄今依旧以“松”为象征,都是体现中华文化不畏霜雪的永恒精神。两岸青年应当可以从历史文化传统的大生命、大根源中汲取养分,为中华文化,乃至世界文明提出更具有时代意义的理论与思想。同时,更应当一起共同努力振兴民生实力,这应当也是两岸民众共同的梦想。
回首台湾经济奇蹟的发展过程中,也要感谢另一位南京大学培养的人才,1930年毕业于中央大学物理系的李国鼎先生,他从1937年七七事变后返国投笔从戎,后来参与了台湾的工业建设、财经政策乃至于扶植尖端科技。在资讯产业还在起步的1979年,李国鼎就高瞻远瞩地在台湾规划设立“财团法人资讯工业策进会”,奠定台湾成为资讯科技之岛。可以说南京大学培养了李国鼎,而李国鼎培养了台湾的资讯产业。
传统儒家文化重视“五伦”,也就是“父子有亲,夫妇有别,君臣有义,长幼有序,朋友有信”,但在现代社会中,人与人之间的交往,有许多不属于五伦所界定的关系。因此,李国鼎先生在晚年提出了“第六伦”的观念,提倡在现代社会之中,更需要强调的是个人与社会大众的“群己关系”,期盼能借此重建工业化社会中的道德伦理以及社会规范。
最近我注意到中国大陆有许多关于中华民族复兴的讨论,对于向来重视与珍惜传统文化的台湾民众来说,自然会感到关心。事实上,从唐君毅和李国鼎两人的身上,台湾得到最大的启发莫过于,在迎向现代化与工业文明的同时,应当也要重视精神文明,进而大步迈向公民社会。因此,在复兴中华文化的努力过程中,台湾民众希望看到的是:
●要发展的不只是军事强权,而是以王道精神,促进周边区域的和平;
●要增进的不只是经济发展,而是以人本精神,创造富而好礼的社会;
●要让中华文化发挥崭新的创意,以软实力影响全世界。
六、结语:一诚天下动
各位同学,我很喜欢南京大学历史上曾经使用过“嚼得菜根,做得大事”的校训,期待学院中的青年人要能弯下腰、贴近土地,进而实践知识。同样在研究上,我相信两岸的青年都会认同“嚼得菜根”中那种实事求是的态度,一同面对一甲子以来,举凡对日抗战以及两岸互动交流等阶段的事实。这样的精神,希望能够由南京大学开始,健全各个学科的发展,让我们一同正确理解两岸的过去、现在和未来,才能没有隔阂地面对现实,迎向明天。
两岸交流在2008年之后,进入了半世纪以来最为和平与繁荣的一段时光。从事两岸交流工作日久,我要坦白地说,两岸无论在文化、观念与制度上,依旧有相当大的差异,两岸的发展有赖于青年一代共同思索、研究并寻找对策与方向。
南京大学校歌中有这么一句话:“大哉,一诚天下动!”诚实与诚恳不仅仅是一种品德,更是一种为人处事的态度。但是,究竟要投注多少的诚意才能改变世界?究竟要秉持多少的诚心才能开创局势?
我不禁回想起24年前,当我和南京大学的同学在新加坡相遇与相识,我们大家一起认真思辩“人类和平共处是一个可能实现的理想”,在有限的时间、陌生而又紧张的场域中,双方既是竞争对手,却又想成为至交好友的心情,正是我现在诚挚的心意:相信只要我们投入更多的诚意去抚平历史的隔阂,面对现实的差异,才能真正去异求同,开创出未来崭新的格局。
两岸文化、经济与贸易的开放速度,已经不是问题,要有进一步的发展,关键因素在于两岸交流的宽度与深度能否再加强。印度诗人泰戈尔曾经说过:“有勇气在自己生活中尝试解决人生新问题的人,正是那些使社会臻于伟大的人!”
各位年轻的朋友们,两岸隔阂有历史的纠葛,有现实的差异,你我的长辈过去在两岸交流上有许多贡献,但是也有他们的侷限,而新世代青年身上是没有历史包袱的。两岸要能增进了解,携手振兴民族,需要更具创意的青春力量,需要更伟大的宽容智慧,才能够打开一个个难解的心结。
我期待青年世代,能够从学术、研究、文化与经济上的合作互动开始,能培养出更务实的认识与政治互信,才能寻求出真正的共识,承继民族的文化,富裕民众的生活,共同迎向一个更为和谐的两岸关系,这是我衷心的期望。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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