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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命的永恒 -----读《赤壁赋》有感

 2011-05-25 05:19 桌面版 正體 打赏 0

看了电影《赤壁》让人想起苏轼,让人想起他的赤壁三咏。这三篇---《念奴娇.赤壁怀古》、《赤壁赋》、《后赤壁赋》都是在苏轼被贬黄州三年后,于元丰五年而作,同是一地,三篇文章却风格迥异,篇篇精妙,堪称奇文。

《念奴娇.赤壁怀古》是苏轼的一贯风格,气势雄壮,慷慨激昂,如关西大汉抒发情怀。而前后赤壁赋,却清新自然,于平淡中有深意,寓意不凡,因为其思想境界的升华而评价甚高。历来对前后赤壁赋的评价褒贬不一,文笔虽好,但对于苏轼在文中流露的出世之念却多持负面态度,可是这恰恰是文章的奇妙所在。

宋神宗元丰二年(公元1079),苏轼因“乌台诗案”被贬谪黄州,任黄州团练副使。自此,苏轼在黄州城外东坡开荒种地,自号东坡居士。元丰七年(公元1084),苏轼移任汝州团练副使,元丰八年(公元1085),宋神宗去世,苏轼奉诏返京。苏轼此番受贬累计六载,居黄州五年。历史记载苏轼乃是佛教信徒,与佛印和尚谈禅辩理的故事广为流传。而苏轼在黄州几年“惟佛经以循日”,常到安国寺“焚香默坐,深自省察”,“闭门却扫,收召魂魄。退伏思念,求所以自新之方”。(《黄州安国寺记》)那么苏轼究竟在参禅默坐中究竟得到了什么启示呢,《赤壁赋》为我们提供了线索。

苏轼与友人荡船游于赤壁之下,感受大自然的清风明月,不时的吟咏诗歌,与客畅饮。正当高兴之时,一友人却鸣奏悲伤之乐,慨叹人生的如蜉蝣寄生于天地之间那样短暂,象沧海中的一粒栗米那样渺小,连伟大如曹操、周瑜者,他们的英雄事迹,也在这浩瀚江水中被涤荡殆尽,无所驻留。苏轼接下来的一段话,就是这默坐三年来的所得:你可也知道水与月吗?这水流逝,但并没有真的逝去;这月盈圆虚缺,但终究又未尝消长。大概从变者的角度来看,则天地曾不能一瞬息停留;而从不变者的角度来看,万物与自己的生命同样无穷无尽,又有什么可羡慕的呢?何况天地之间,物各有主,若不是归我所有,即令一毫也不能取。只有江上的清风,以及山间的明月,耳听到即为声,眼睛看到就成色,取之无禁,用之不竭。这是造物主的无尽宝藏,而我能够与你一同享用。

在苏轼的眼里,看到的是永恒,而在友人的眼里,看到的是一瞬。因为苏轼的遭遇,“乌台诗案”险些丧命,之前也是仕途坎坷,在友人看来,显耀荣光的时候少,落魄危险的时候多,所以才以曹操、周瑜做比,虽然是一世之雄,而今安在哉?人生如蜉蝣寄生天地,如沧海一栗,此为同情苏轼的遭遇,也是劝慰他别在意“瞬息”的坎坷,正所谓“尔曹身与名俱灭,不废江河万古流”。这也许是普通人的自我安慰,可是苏轼却未必这样想,在黄州“默坐”的三年,苏轼早已超脱了被贬的心情,而是在佛教中体悟着生命的轮回转世。人死未必如灯灭,轮回中偿还着自己的善恶业。那么在苏轼看来,“物与我皆无尽也”,万事万物都逃不出生死轮回,那么浩瀚无穷,奔流不息的长江也就没什么可以羡慕的了,因为“我”与之同在。水流并未逝去,月缺并未消长。身外之物的功名利禄只不过是人生消长的表现,所以人生的坎坷并不妨碍生命的存在,人生的荣耀也并未改变生命的本质。既然生命是永恒的,自然是永恒的,那么真正的觉悟就是自我与自然融为一体,在命运的长河中,任凭生命的扁舟随处漂流,凌于万顷江面之上。浩浩荡荡如同凭虚空驾御长风,而不知道止于何处。飘飘茫茫如遗弃世俗独自屹立,羽化登仙。这也许就是天人合一的境界吧,天地之间,物各有主,自然所拥有的就是“我”所拥有的。江上的清风,山间的明月,听到的声音,看到的色彩,取之无禁,用之不竭,正如我的生命无尽一般。

看来,人生命运的危机并没有给苏轼带来负面的影响,反而使苏轼更加坚强和豁达。这也许就是信仰的好处吧。在有信仰的人看来,正是生命轮回不止,才让人有了坦然面对坎坷的心态,才让人更加理智清醒的面对人生的失意,才能超脱普通人的烦恼,于瞬息万变中看到永恒,看破生死,得到真正的心灵解脱,实现真正的天人合一。正如那些被迫害至今的法轮功学员,他们的行为让我们看到被迫害后的平和,他们的言语让我们看到佛法信仰之人的善良,他们的心态让我们相信“真、善、忍”才是这个世界上最美好的普世理念,才是最接近神的信仰。

附:
原文:

壬戌之秋,七月既望,苏子与客泛舟游于赤壁之下。清风徐来,水波不兴。举酒属客,诵明月之诗,歌窈窕之章。少焉,月出于东山之上,徘徊于斗牛之间。白露横江,水光接天。纵一苇之所如,凌万顷之茫然。浩浩乎如冯虚御风,而不知其所止;飘飘乎如遗世独立,羽化而登仙。

于是饮酒乐甚,扣舷而歌之。歌曰:“桂棹兮兰桨,击空明兮溯流光;渺渺兮予怀,望美人兮天一方。”客有吹洞箫者,倚歌而和之。其声呜呜然,如怨如慕,如泣如诉;余音袅袅,不绝如缕,舞幽壑之潜蛟,泣孤舟之嫠妇。

苏子愀然,正襟危坐,而问客曰:“何为其然也?”客曰:“‘月明星稀,乌鹊南飞’,此非曹孟德之诗乎?西望夏口,东望武昌,山川相缪,郁乎苍苍,此非孟德之困于周郎者乎?方其破荆州,下江陵,顺流而东也,舳舻千里,旌旗蔽空,酾酒临江,横槊赋诗,固一世之雄也,而今安在哉?况吾与子渔樵于江渚之上,侣鱼虾而友麋鹿,驾一叶之扁舟,举匏樽以相属。寄蜉蝣于天地,渺沧海之一粟,哀吾生之须臾,羡长江之无穷。挟飞仙以遨游,抱明月而长终。知不可乎骤得,托遗响于悲风。”

苏子曰:“客亦知夫水与月乎?逝者如斯,而未尝往也;盈虚者如彼,而卒莫消长也。盖将自其变者而观之,则天地曾不能以一瞬;自其不变者而观之,则物与我皆无尽也,而又何羡乎?且夫天地之间,物各有主,苟非吾之所有,虽一毫而莫取,惟江上之情风,与山间之明月,耳得之而为声,目遇之而成色;取之无禁,用之不竭。是造物者之无尽藏也,而吾与子之所共适。”

客喜而笑,洗盏更酌。肴核既尽,杯盘狼藉。相与枕藉乎舟中,不知东方之既白。

译文:

壬戌年秋天,七月十六日,我(苏东坡)和友人荡船游于赤壁之下。清风缓缓吹来,水面波浪不兴。举起酒杯,劝友人同饮,朗颂明月之诗,吟唱“窈窕” 之章。一会儿,月亮从东边山上升起,在斗宿、牛宿之间徘徊。白蒙蒙的雾气横贯江面,水光与天际相连。听任一苇扁舟随处漂流,茫然所知凌于万顷江面之上。浩浩荡荡如同凭虚空驾御长风,而不知道止于何处。飘飘茫茫如遗弃世俗独自屹立,羽化(飞升变化)登仙。(修成神仙)

在这时酒喝的更加高兴,于是敲打船舷,应声高歌。歌中唱道:“桂木船棹呵香兰船桨,迎击空明的粼波,逆着流水的泛光。我心怀渺渺悠远,望着在天一方的美人”。 有一客人吹起洞箫,按着节奏为歌声伴和,箫声呜呜,如怨恨如思慕,如哭泣如倾诉,余音袅袅,缕缕不绝。能使深谷中的蛟龙为之起舞,能使孤舟上的孀妇为之饮泣。

我神色肃穆,整好衣襟坐端正,向友客问道:“箫声为什么这样呢?”客回答:“‘月明星稀,乌鹊南飞’,这不是曹孟德的诗么?这里向东望到夏口,向西望到武昌,山河接壤连绵,郁郁苍苍。这不正是曹孟德被周瑜所围困的地方么?当他攻破荆州,夺下江陵,沿长江顺流东去,麾下的战船延绵千里,旌旗将天空遮蔽,对江斟酒,横槊赋诗,委实是一世英雄,而今天又在哪里呢?何况我与你在江渚上打渔砍柴,与鱼虾作伴,与麋鹿为友,驾一叶小舟,举起匏瓜做的酒樽相互敬酒,如蜉蝣寄生于天地之间那样短暂,象沧海中的一粒栗米那样渺小。哀叹我们的一生只是须臾片刻,羡慕长江的没有穷尽。(想要)与仙人携手遨游,拥抱明月而长生。知道这些不可轻易得到,只得将这遗憾的箫音,托寄在悲风中罢了。”

我说:“你可也知道水与月吗?这水流逝,但并没有真的逝去;这月盈圆虚缺,但终究又未尝消长。大概从变者的角度来看,则天地曾不能一瞬息停留;而从不变者的角度来看,万物与自己的生命同样无穷无尽,又有什么可羡慕的呢?何况天地之间,物各有主,若不是归我所有,即令一毫也不能取。只有江上的情风,以及山间的明月,耳听到即为声,眼睛看到就成色,取之无禁,用之不竭。这是造物主的无尽宝藏,而我能够与你一同享用。”

客人高兴地笑了,洗净酒杯重新斟酒。菜肴果品都已吃完,杯盘狼藉。大家互相枕着靠着睡在船上,不知不觉东方已经露出白色的曙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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