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革”十年：半个寓言，半个童话

小时候读过几篇寓言童话，所以“文化大革命”十年中虽然政治压倒一切，但寓言童话的思绪始终挥之不去，几乎与“文化大革命”相始终。

“文化大革命”正式开始前，林彪就抛出名言：“……句句是真理，一句顶一万句”。这个删节号，指的是当时的最高领导人。

第一次听到这句名言的时候，头脑中出现的不是什么主义之类的政治思维，也不是是非曲直的哲学思维，而是闪电般想到了一个寓言故事。当时单位里正好有一张英国人柯鲁克朗诵的唱片“乌鸦和狐狸”，尤其是那一句：

Downfellthemeattotheground……

精彩的倒装句，漂亮的男中音，声情并茂，令人仿佛看到了乌鸦嘴里的那块肉从树上掉下来的情景。

本人虽然天生愚拙，但身体的最高处，脑细胞好像还是有几个的，不免产生疑问：“句句是真理”，虽说是阿谀奉承之言，以概率而论，应该在万分之一甚至亿分之一以下，但逻辑上还是可以成立的，可能林彪称颂的那位是神仙或是妖怪。而“一句顶一万句”，就赤裸裸是白痴的语言了。最高领导人的话“一句顶一万句”，顶谁的一万句？顶别的领导人的一万句，还是普通老百姓的一万句，或是外国领导人的一万句？莫名其妙。没有比较的对象，这一万的概念从何而来？一个拥有几亿人口的国度，最高层领导人之一的林彪说出这样的话来，实际是公然把几亿国民当作白痴，否则就是他自己是白痴，不可能有别的解释。作为一个中国人，不能不感到羞愧。

1971年，林彪仓皇出逃，这个可笑的寓言联想成为事实。

林彪是“文化大革命”的急先锋，又是“文化大革命”的掘墓人。林彪死后，“文化大革命”一蹶不振。历史令人感叹。

“文化大革命”的另一个重要人物当属江青。她由特殊身份而成为“文化大革命”的旗手，叫人联想的是俄罗斯诗人普希金的童话诗“渔夫和金鱼的故事”。

一位渔夫，在大海里捕到一条金鱼。金鱼要求渔夫把他放回大海，他可以满足渔夫提出的任何要求。仁慈的渔夫把金鱼放回大海，却没有向他提出任何要求。渔夫回家以后，把金鱼的故事告诉了妻子，老太婆勃然大怒，喝令渔夫去找金鱼，要求把他们家的破木盆换成新的。渔夫来到大海，金鱼很快游到他的身边，渔夫诉说了老太婆的要求，金鱼满口答应。渔夫回到家里的时候，他们的破木盆已经变成了新的。老太婆由此一发而不可收，由要求新房子到当贵妇人，野心一次比一次大，可怜的渔夫一次次走向大海，而金鱼则一次次都满足了老太婆的要求。最后，老太婆提出要当海上女霸王，渔夫在大海边面对汹涌的波涛，再也找不到金鱼，他回到家里的时候，看到的是老太婆和一个破木盆，一切照旧。

江青在“文化大革命”10年间威风八面，叱咤风云，但结局却比渔夫的妻子悲惨。渔夫的妻子仅仅是失去非分之福，一切回归原样，而江青不但没有当成女皇，连人身自由都失去了，最后在监狱里自尽。

有人说，寓言和童话是人类童年时期的精神世界，以中国的现实而论，似乎不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