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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实连载】中共铁蹄下的三代人(七)(图)

 2008-09-27 20:45 桌面版 正體 打赏 0
(二)

从那次起,当我再走进家门时我便带有了一种"革命"的叛逆。我再看母亲和父亲时,他们会问:"为什么那么怪 怪的看着我?"我甚至偷偷地察看父亲身上是不是有"鞭花",但是,我没在父亲的身上找到"鞭花" ,难道大字报上写的都是造谣吗?!我心中矛盾不已,相当长一个时期我深深地处在这种无法下结论的矛盾之中。

这时我已不断地听说这个自杀那个自杀,有跳烟囱的、跳楼的、跳井的、上吊的,其中也有我认识的。不久大院里的那口水井跳进一个人,捞出来时人都泡发了,收尸的人没有通常我看到的生者对死者哭天抢地的哭悼,分不出谁是亲人、谁是路人,人们都失去了应有的哀痛,象收一只死鸡死鸭一样卷巴卷巴,就面无表情地把人抬走了。那时我虽无法认定自杀者到底有什么罪,但我认可那是一条生命啊!

不管是人群还是井水,当收尸的涟漪散尽 ,四五十户人家照样吃这口井水,人们转身就淡忘了那个活生生的被溺毙的生命。我第一次感到了生和死之间的淡漠和人与人之间的冷酷,远不及家庭熏陶和书本上读到的侠肝义胆、万丈豪情和仁爱善良。我发现我的思想和眼前的现实总有一种距离,好多事情都不是那么回事。有时,我会突然产生一种恐怖,我害怕父亲也走上这条绝路。

不久,三哥 和姐戴着红卫兵袖标神气的回家来,转眼成为这个黑五类家庭中的红五类 。我睁大眼睛惊诧地看着这个家庭发生的戏剧性的变化,感到这个世界让人如此糊涂不可思议。

不久,我被根红苗壮、三代贫雇农成分的好朋友拉进了红卫兵队伍,跟着她们也停课闹革命了。我也能成"造反派" !可是,我革谁的命呢?革父母亲的命吗?要划清界限吗?我高兴之余又觉得别扭,毕竟是"血浓于水",他毕竟是我的父亲啊 。

姥姥的"百善孝为先"不断地提醒我,他是我的父亲!有时侯满脑子都是父亲的仁爱慈祥,他从不斥责我们兄妹,对家中任何人从未有过大呼小叫。妈妈说,父亲一生只发过一次脾气,那次父亲发火,一怒之下把锅举起来眼看要砸下去时,却顷刻之间轻轻地放了下来。仅此一次遂成为经典,让妈妈揶揄,称之为"壮举"而成为多少年的温馨回忆。

一次,三兄和父亲开玩笑问:"爸,为什么不把那只锅摔成八瓣?"父亲正色道:"孩子,摔下去不是本事,放下来却是修养。" 姥姥终生都对父亲称赞不已,称他大仁大义,是真正的绅士君子。父亲把姥姥视如生母,而姥姥也倾尽一生心血替父母带大了我们兄妹六人。晚上我们常常伏在他的周围,趴在他的背上一边给他梳"朝天髻" 一边听他谈古论今,或是回答我们的各种希奇古怪的问题。十二年的积淀,我眼里的父亲充满了学究型的儒雅和慈爱,我的头脑里怎样都无法把父亲和凶神恶刹、杀人害命的刘文采、黄世仁连系在一起。

但是,门外的红潮最终还是把我卷了进去,那疯狂的声势、"扫除一切害人虫"的狂潮,不断冲刷我年幼经历中慈父形象的经年积淀。

"革命不是请客吃饭,不是做文章,不是绘画绣花,...... 革命是暴动......。"我和大家一样" 吼"着这条语录、"喊"着这只歌,在狂放之中一天又一天的不知不觉地消减着自己的单纯、理性与温良。


  常见的批斗场面

(三)

终于有一天,我站到了父母面前,终于问出了久已憋在心中的那份难言之隐,甚至是质问他们:"到底有没有剥削过人?伤害过人?"

父母面面相觑,沉默良久,然后十分严肃地说:"你看了大字报?"我不动声色。妈妈说:"你听好并且记住,你爸爸没有剥削过穷人,土地革命时期你爸爸还在读书,如果你不信可以算年龄。这个家族也没有剥削过人,家族世代书香,都有家谱可查。土改时那些田产财物、被烧毁的线装书和被掠走的郑板桥的画等,都是祖上留下来的。"

父亲说:"到你爷爷这一辈兵荒马乱,家道几近中落,我两岁时母亲去世,被继母和奶奶带大,而后一直在外面读书......"父亲的回答象坦白交代,然后便是沉默。

母亲说:"你不要以为凡是地主老财就剥削人、就杀人害命,他们就是坏人!"这观点让我大吃一惊。

"孩子,你还想知道什么呢?"母亲和善地问。我无言以答。按说我应该满意这个结果,可是不知为什么我却振作不起来,冥冥中我感到伤害了他们,那一瞬间有一种无形的物质微妙的隔在了我与父母之间。突然我灵魂的那一头直想哭:他们没有错!我再一次问:那么谁错了?

最后,他们却叮嘱说:"千万不要到外面去讲这些 ,人家会说我们替地主阶级翻案。"

那个时代,谁敢去剖析现实,造反有理,一切都是绝对正确的,书本里教给
我们的、社会一直灌输我们的、老人家教导我们的、从来都是:凡是地主老财的财产都是剥削贫下中农得来的,他们都是杀人害命罪恶累累,所以土地革命的时候就要消灭他们,剥夺他们的财产。文化大革命就是要再一次革他们的命,"踏上一万只脚" 、"永世不得翻身" !我们思想中都早已被潜移默化地种下了这种观念。


但是,我的思维存在仅局限在从家族的视角去看社会,而更多的只是在乎我自己的感受,我毕竟太小。我一边矛盾着家事,又一边跟从和相信这个运动,又一边关切地注视着对父亲的批斗。


每次父亲被批斗完毕,他们便在教师进修学院的院子里划定一块"思过角" ,责令父亲站在那里反省。我常常远远地望着父亲在那里垂首站立,心中便有理智浮出下的痛楚和懈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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