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年秋天中共会召开十七大,实现真正的“胡锦涛时代”。十七大前夕会召开十六届七中全会,为大会最后定调。七中全会以前的六中全会,将于今年十月召开,那是为明年的十七大做最后的布局。鉴于六中全会的重要性,中共党内各利益集团已经在埋身肉搏了。
由于中共十六大前江泽民做了精心部署,排除非江人马,使胡锦涛与温家宝形影相吊,有苦难言;江系人马利用在十六届政治局常委里的影响力企图继续在十七大发挥余热,所以胡温必须在定局以前,最大程度的排除江泽民人马。而今在一片腐化声中,打击政敌的最好办法自然还是反腐败。三年前胡温刚在十六大上台不久,就企图以反腐败打击江系人马,逮捕了“上海首富”周正毅与从上海调去的中国银行香港总裁刘金宝,无奈当时江泽民仍然是军委主席,余威犹在,政治局及常委里的江系党羽刚刚上台,气势正盛,所以这场戏唱不下去而草草收兵。如今要开十七大,胡锦涛当然不容这种局面继续下去,所以早早就做准备,而江系人马也非省油的灯,自然兵来将挡。而这种角力与斗争又不能宣诸于口,甚至要打出冠冕堂皇的旗号,因此形势更加波谲云诡,更须“透过现象看本质”。
迄今为止,胡温的反贪主要在三个江泽民的重点领地进行:
第一个是上海,这是上海帮的老巢,几乎水泼不进,针插不入。所以调派中纪委人马进去。相对来说,中纪委书记吴官正亲江色彩较淡;而政法系统的罗干与周永康分别是李鹏与江泽民的人。从金融领域突破,他们在社保基金方面查出问题,上海当局被迫免去上海市劳动和社会保障局局长祝均一的职务。有关祝均一的案子七月分传出来,但是动手应该更早已经开始,因为五月就传说政治局常委、主管金融的国务院第一副总理、上海帮重要人物黄菊自杀,七月再传出他被隔离审查。还有报导说中纪委人马早在一年半前已经开始到上海收集有关资料了。之所以黄菊会涉及祝均一,是因为黄菊的妻子、上海慈善基金会副会长余慧文与此案有关。因为祝均一在二○○二年前后为福禧投资控股有限公司提供高达三十二亿元的贷款,但福禧并未对该笔巨额款项提供担保。而福禧收购沪杭高速公路背后的真正出资,正是来自上海社保的资金,然该笔三十二亿元的巨额资金中,却仅有十一亿元被用到了沪杭高速,其他下落不明。福禧投资董事局主席张荣坤也已案发,他同时是上海慈善基金会名誉副会长,与余慧文交情甚笃。张荣坤所控制的资产,由六年前的三千万元暴增至今年的一百三十六亿元,其中黄菊的弟弟黄昔任上海浦东发展集团副总裁时,更直接参与了三十亿元金额的投资与房地产开发,他与暴发巨商的密切关系,也难免深陷漩涡。
三年前,与上海市委书记陈良宇弟弟陈良军合伙做生意,又是江泽民大公子江绵恒老友的周正毅在上海被捕,实际上的落进自家人的安全网里被保护起来。问题是周正毅的“准妻子”毛玉萍与周正毅案发的同时却在香港被捕,上海的黑手不容易进入香港,“中央”却可以堂而皇之与香港司法合作,因此估计毛会提供若干情况。
此案还涉及香港的有两方面:在香港上市的H股上海电气的股东因为牵涉入上海的社保投资丑闻(张荣坤是上海电气的第二大股东和副董事长),副总裁韩国璋已被双规,董事长王成明与张荣坤关系密切也被扯进去。这些使上海电气停牌多天,董事会面临改组。另外在上海大展拳脚的香港公司瑞安房地产,旗下的创智天地(瑞安拥有七成股权)房地产项目,其中十八亿元人民币来自社保的委托贷款投资而被卷入。瑞安多年前在香港已经私有化,近来准备重新上市,为此也只能放慢脚步了。
第二个地区是北京市。一九九五年江泽民以贪污为名打垮北京帮的陈希同,江泽民从福建调来亲信贾庆林主持北京工作,现在虽然贾升任政治局常委,北京市还有他的盘根错节人马。今年六月中旬,主管北京奥运工程的北京副市长刘志华突然被北京市人大常委会以“生活腐化堕落”为由免职,北京市人大常委会指刘志华的行为已违反中共党纪、政纪,中央纪委、监察部决定对他立案审查。刘志华在九名北京副市长中排名第四,分管城市规划,负责建设、国土房管、体育、轨道交通建设的工作。他同时兼任北京市经济适用住房建设危旧房改造和古都风貌保护领导小组组长、北京市住房制度改革领导小组组长、北京市轨道交通建设指挥部指挥、北京市足球运动管理委员会主任等职务。以这个肥缺,怎么可能只是“生活小节”而已?二○○八年奥运工程建设指挥部副指挥兼办公室(○八办)主任金焱亦传出被中纪委带走协助调查的消息。七月下旬北京市委书记刘淇提出要“廉洁办奥运”,加强审计监督,落实各项廉洁责任制,完善工作制度,在市场开发、招投标、工程监理等各环节都要严格管理、严格监督、堵塞漏洞,确保廉洁奥运。
此案也涉及香港金融市场,因为H股北京首创董事长刘晓光也接受调查。首创总裁唐军在八月中旬发布业绩后暧昧的说:“刘先生现在像在政府处‘工作’,在首创职务则像‘放假’,对公司营运本身没有问题,但始终没有董事长,在作出重大决策时也有点影响。”
第三个领域是军队内部。江泽民担任军委主席长达十六年,胡锦涛当然更不敢忽视。固然人事调动频繁,“反腐败”更是利器。最引人瞩目的是海军副司令员王守业因为严重贪污腐败,有报导说被判死刑缓期执行。显示海司可能已经“烂掉”的是,海军司令员张定发身患重病,但出任新司令员的不是从副司令员中提拔,而是副总参谋长吴胜利。还有消息说,吴即将在六中全会上再被委任为中央军委委员。曾因二○○三年北海舰队“三六一号”潜艇失事事件而被江泽民由北海舰队司令员贬为海军副参谋长的丁一平则被擢升为海军副司令员,胡明显是与江泽民唱反调。王守业与江办主任贾廷安将军关系密切,事态还会如何发展值得关注。 地方党政部门也出现反腐风暴,这里不一一列举了,重要的有福建(贾庆林老巢)、安徽、天津等。在整肃江系人马的时候,有消息说当年被江泽民作为权力斗争牺牲品的陈希同与朱镕基亲信朱小华已被“保外就医”,陈希同甚至要对自己的遭遇提出申诉。
面对胡温的整肃,首当其冲的黄菊曾有相当一段时间没有露面,从今年一月开始,到六月五日中国科学院、中国工程院两院院士大会才亮相。是生理病还是政治病莫衷一是,是“挨整”,还是“癌症”?但是黄菊强行挣扎,即使不露面,也要发出批示,以显示他的存在。
面对各种不利黄菊的传言,海外的新世纪网站八月八日刊出一篇可能是来自上海署名邱蓬莱的文章“黄菊温家宝之争”,透露不寻常的消息。文章说,六月五日《人民日报》发表署名文章“毫不动摇地坚持改革方向为实现‘十一五’规划目标提供强大动力和体制保障”,是由中共政治局九常委共同圈审的,以显示中共领导层集体誓言坚持改革方向。这意味着在这以前,常委内部对改革态度有别。而同一天黄菊亮相,这是否表示黄菊原先得的是政治病?甚至于不是自己不想出来,而是不给他出来,所以有他被隔离审查与自杀的传说,看来这不是空穴来风。
文章还透露,去年尾两个外资金融机构收购事件成为全球金融界注意的焦点。一是美国花旗银行与中国平安保险公司等三方竞购广东发展银行,花旗力争广东发展银行控股权:以三十二亿美元的出资额购入广发银行百分之八十五股权。二是瑞银集团要求参股北京证券百分之二十的股份,仅持有北京证券的少数股权,却要求取得北京证券的管理权。前者突破中国称诺WTO的外资持金融股上限,后者也是“越轨”行为。中国高层为此而开展激烈争论,而黄菊站在支持的立场。经过如此点明,才知道当时有关“贱卖国企”的指责原来是针对黄菊?但因为有改革的“逆流”出现,所以不但上述收购事件全被否决了,而且原定三月在全国人大讨论的“物权法”也因为涉及“私有财产”的敏感问题而被推迟到明年。
其后江泽民不惜破门而出,高调出席交通大学的校庆和游览泰山,那是上海帮到了最危险的时候?
而问题还在于,邱蓬莱的文章为何这个时候抛出?是因为胡温背弃六月发表“人民日报”文章时的改革称诺,也无视团结而加紧对江系人马的清洗?然而邱文出来后,并没有引起外界的重视。
中国的社会主义市场经济要变成真正的市场经济,卖给外资不失为一个快捷的办法。而更令人关注的是,在黄菊支持这种做法的同时,上海帮的笔杆子,曾在邓小平南巡讲话前力主改革的“皇甫平”重要成员的周瑞金,虽然从“人民日报”副总编辑退休,但是七月中旬在网上发表题为“越南改革值得关注”的文章,认为中共中央在经济体制改革到一定阶段,必须进行政治改革,而越共最近的改革值得中共学习,他主张明年十七大中共总书记应进行差额选举。
如果总书记进行差额选举,显然是在挑战胡锦涛的地位。本来胡锦涛在十七大笃定连任,现在以政治改革使胡锦涛的连任出现未定数,对胡锦涛来说,损失太大了。当年李登辉担任台湾总统时,敢放手改革普选总统,那是对自己有信心,对民主有期待;胡锦涛对自己没有信心,又敌视民主抱,怎么会容许这种对他不利的改革?因此,中国国情谘询网举办“是否赞成中共总书记由差额选举产生”的网上投票,虽然有四分之三网民支持差额选举,但终究因题目敏感而遭当局关闭。
以改革对抗反腐,占领道德制高点,中共高层政治人物中只有曾庆红能有这种创意。这种改革口号还能吸引地方诸侯对抗中央的“宏观调控”,使江系得到地方势力的支持。而在当今中共政治人物中,又有谁有能力挑战胡锦涛的地位?当然非曾庆红莫属。也因为差额选举,也许六十八岁年龄的上限就失去意义了,反正是否适任交给党员选票决定。
上海帮从经济金融改革与政治改革夹击胡温,攻势不谓不凌厉,而且肯定得到美国与西方国家与跨国财团的支持。这种风格显然与胡温的“和谐”也格格不入。这才是中共目前面临的两条路线斗争。为了保证高层权力斗争不受干扰的、安心的进行,所以中共当局必须对包括陈光诚、高智晟在内的维权人士大肆逮捕,以打击异议人士。人大常委会还要审议“突发事件应对法(草案)”。显现他们的惶惶不可终日。
在这种诡谲气氛中,中共在江泽民八十大寿前夕高调为江泽民出版“江泽民文选”,是营造团结的?但更是交织着和谐与恐怖。
争鸣2006年9月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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