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中國2024年9月23日訊】距離杭州那位外賣騎手單王猝死,超過兩週了。
9月6日,他在杭州街頭被發現睡著在自己的電瓶車上,一如既往。只不過這一次,他沒能醒來……
我們不知道他姓甚名誰,只知道他是袁某某,今年已經55歲。如果不出意外的話,他還有幾年時間,就可享受「退休生活」。當然,更現實的情況是,這樣一個群體下,法定的退休年齡,絕不是他自己的退休年齡。
作為外賣系統中最重要的一個部分,外賣員猝死雖然不是經常發生,但也能夠從報導中發現一些蛛絲馬跡。
2024年1月、2023年2月、2022年9月、2021年1月,這些個日子可以一直往前數,但我們卻無法得知關於外賣員猝死的準確統計數據。他們有的步入中老年、有的正面臨中年危機,還有的剛剛畢業二十郎當歲。但最一致的特徵,都是跑單數量多,時間長且休息少,壓力大等等。
根據統計,中國的外賣員、快遞員和網約車司機這三者加起來,人數已經高達8000多萬人,這八千多萬人僅僅只是中國靈活就業群體中的一部分,但他們的生存困境,卻又代表著絕大多數勞工的現實。
選擇送外賣,各有各的理由,但最終或許都不是出於「喜愛」。對大部分人來說,從事這份職業,只不過是為了謀生,只不過是為了賺錢。
這其中有生意失敗的,為了養家開始送外賣,他們每天工作長達十幾個小時,還有的人深夜跑外賣,只為了更高的配送費用。
根據澎湃的報導,9月6日那位猝死的55歲騎手,經常一天就只睡三四個小時,有時候早上六點開始,一直跑單到凌晨3點,如此極端的工作時長,背後可能是養家餬口的重擔在肩。但工作時長過長,還不是壓垮外賣騎手的唯一因素。
為了趕時間,不遲到,交通事故也是對外賣騎手構成健康安全威脅的主要因素之一。
2017年的數據顯示,上海上半年,外賣配送業每2.5天就有1名外賣小哥出現交通事故傷亡,而當時外賣騎手的數量和規模,都還遠遠不如今天。
速度就是金錢,金錢就是時間。外賣騎手受限於時間演算法。平時1個訂單可能需要10分鐘送達,但如果一個騎手用了8分鐘,那麼下次平臺就會給出8分鐘的送達時間,這也迫使騎手要跑的更快,才能夠不超時。
在過去,騎手超時的代價還要更高,而現在,經過「改良」後的系統超時處罰不再嚴重,但一旦得到差評,優質的單子騎手不僅拿不到,可能還需要面臨扣錢的處罰。當然更重要的是,騎手還需要用更多的訂單配送,去彌補那個差評的影響。
更快的速度,更短的配送時間,對外賣騎手來說,才意味著更高的收入。而受限於平臺演算法和協調成本,對騎手這個行業來說,也存在著典型的二八分化。
根據「皮書資料庫網」2023年的調查報告,近五成的外賣騎手月收入在4000至5999元,稍多於六成的外賣騎手月收入在4000至7999元,月收入在8000元及以上的外賣騎手,佔比僅僅只有7%。毫無疑問,那位猝死於電瓶車上的「單王」,就屬於那7%的行列。
對騎手自身而言,所面臨的壓力也非常大。
一個資深騎手每天單量在幾十單,和商家之間的溝通、顧客的抱怨、以及平臺的時間限制,甚至是家庭生活的責任,都對外賣騎手構成了重大的心理壓力。
最終,這些心理壓力就像一根緊繃的弦,稍有外界刺激,可能就會爆發。這也是為什麼最近幾年,我們看到的外賣騎手糾紛越來越多,和保安的、和業主的、甚至是和城管的。每一個失控的事件背後,都是重壓之下的因果。
更重要的,受限於平臺的激勵演算法,這也注定了外賣騎手要想拿到高薪,就必須要付出更長更長的工作時間。而這個時間,有時候一天長達十幾個小時。
看起來這是一份付出一份回報,但考慮到他們並沒有所謂的1.5倍加班收入,且騎手對於時間的把控更不斷壓榨著自己的身體,因此,長遠來看,騎手和平臺之間的關係,更像是一種短期內的「合作共贏」。
一旦離開這個平臺,騎手不是騎手,平臺也不是騎手們的平臺。
這不是一個僱主和僱員攜手共進的美好故事。隨著湧入平臺做外賣騎手的人越來越多,在外賣單量接近天花板的同時,每個騎手能夠分到的蛋糕,也理所當然的下降了。從新冠病毒結束以來,外賣騎手的單價就在不斷下探,從均價6塊多降到5塊,甚至不足5塊。
《三聯生活週刊》在2023年底報導,某外賣平臺每單收入現在只有4.5元左右,大環境在改變,外賣騎手的收入也在改變。尤其是當新的就業機會不佳的時候,人們就會更傾向於外賣配送這樣的工作,狼多肉少之下,供給也開始失衡。
觀研報告網7月底發布的報告顯示,中國外賣騎手數量早在2021年就已經達到了1300萬人,自那以來,兩大主要外賣平臺的騎手數量又分別增加了100萬和300萬人。
隨著騎手越來越多,騎手對平臺的「議價」能力,也在不斷下降。你不幹,還有的是人干。這句話放在外賣騎手行業,再合適不過。
傳統經濟學告訴我們,僱主和僱員是相對平等的,當僱主的條件過於苛刻的時候,市場就會給出選擇,僱主可能就招不到合適的僱員。但對外賣平臺來說,受限於今天的就業機會越來越少,越來越多的待業群體嗷嗷待哺,渴望一份收入較高的工作時,似乎只有這樣的平臺能夠滿足他們,由此,外賣騎手受限於平臺,自身對平臺的議價能力,也在不斷減弱。
外賣小哥一個月的工作時長可能高達300個小時,8小時工作制和雙休對他們來說那是一種奢望,但這不應該成為他們不追求8小時工作制的理由。
外賣騎手受雇於平臺,但從勞動合同上看,他們又隸屬於「第三方」。外賣平臺為了降低人工成本,通常都會委託第三方公司招聘外賣騎手,他們沒有五險一金,可有的福利待遇也非常薄弱。通常意義上,外賣騎手甚至也不是第三方公司的員工。
第三方勞務公司與騎手簽訂協議,騎手代表的是一個個體戶,雙方的形式更像是合作夥伴,而非雇佣關係。這種合作方式,自然也會極大影響騎手們的利益。既然是合作夥伴,那麼外賣騎手在面臨交通事故的時候,就更難對平臺公司尋求賠償。
中國的法律在理論上是傾向於保護勞動者的,在勞動關係中,有很多時候都是實行舉證責任倒置,即用人單位來舉證,而不是勞動者舉證。但由於騎手無法認定與平臺公司的勞動關係,因此也很難依據法律去進行賠償。
如今,騎手超時已經不會受到過去那麼嚴苛的處罰體系;在工作超出一定時限後,平臺還會強制外賣騎手休息,以保障他們的交通安全。但對這個擁有數千萬從業者的配送行業來說,他們所面臨的挑戰依然還很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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