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卷流香】賢的是他 愚的是 我爭甚麼！(圖)

世態人情經歷多，閑將往事思量過。賢的是他，愚的是我，爭甚麼！（圖片來源：國立故宮博物院）

關漢卿，金末元初人，字漢卿，號已齋，元雜劇奠基人。「元曲四大家」之首，與白樸、馬致遠、鄭光祖並稱為「元曲四大家」。關漢卿以雜劇的成就最大，今知有67部，現存18部，最著名的是《竇娥冤》。關漢卿也寫了不少歷史劇；散曲今存小令40多首、套數10多首。

本文為讀者介紹關漢卿的散曲小令《[南呂]四塊玉･閒適四首》。

[南呂]四塊玉･閒適四首

（元）關漢卿

一

適意行，安心坐，渴時飲饑時餐醉時歌，困來時就向莎茵臥。日月長，天地闊，閑快活！

二

舊酒投，新醅潑，老瓦盆邊笑呵呵，共山僧野叟閑吟和。他出一對雞，我出一個鵝，閑快活！

三

意馬收，心猿鎖，跳出紅塵惡風波，槐陰午夢誰驚破？離了利名場，鑽入安樂窩，閑快活！

四

南備耕，東山臥，世態人情經歷多，閑將往事思量過。賢的是他，愚的是我，爭甚麼！

（源自《全元散曲》）

南呂，元曲宮調之一。四塊玉，曲牌的名字，相當於宋詞中的詞牌。閒適，是這首曲的題目。

「意馬」、「心猿」，這是來自佛教經典中的典故。把人的名利心比作奔騰的馬、煩躁的猿，必須拴住、鎖著才能靜得下來。

槐陰午夢，即「南柯夢」，書生淳于棼醉臥槐蔭下，夢為大槐安國附馬，任南柯郡太守，榮華富貴，顯赫一時。醒來發現「大槐安國」就是槐樹上的大螞蟻洞，南柯郡就是槐樹最南枝上的小螞蟻洞。午夢，等於說「白日夢」。

寬心、舒適地出行，心神安定的隨意休息，口渴就飲口酒、餓了就吃口東西，喝醉了酒，就放聲愜意的唱歌，困倦了就在草地裡就地而臥，日月漫長，天地寬廣，休閒的日子真快活呀！

老酒已經再次釀過，新酒也再次釀造出來了，大家圍著老瓦盆一個個笑呵呵的好開心，和山僧村翁一起飲酒唱和。他出一對雞，我出一個鵝，休閒的日子好快活啊！

拴住了意馬，又把心猿來鎖，跳出那人心險惡的紅塵風波。大白天南柯夢，幾人驚醒過？離開了名利爭奪的場所，鑽入自己親手建造的安樂窩。閒適的日子是多麼快活！

像陶淵明一樣在南邊地上耕種，像謝安一樣在東邊山上仰臥休養，人間的世態人情經歷了許許多多，閒暇時將一件件往事反復思量。賢明的人是他，愚笨的人是我，短短人生一世，有什麼好爭好鬥的！

第一首小曲描寫了一幅大道無為、順其自然的生活畫卷。一切都是那麼逍遙快樂。人生總是有無盡的煩惱和憂愁，說實話，若能保持「適意行，安心坐」的心態是非常難能可貴的。而這樣的心態不是一朝就能練就的，若不能放下心中的執念、放棄對名利情的追逐牽絆，根本就做不到「適意行，安心坐」！

第二首曲子描寫作者與朋友飲酒歡宴的愜意場景。在鄉間人們和睦友好，真誠相待，鄉土氣息十足，高雅卻又質樸。讀之，感到的是濃濃的鄉情，歡樂灑滿席間，有種世外桃源般的美好和單純。

第三首小曲反映了作者看破紅塵、放下名利，希望在歸隱中安享晚年的內心呼喚。人的思緒是最難控制的，所謂「心猿意馬」，人的心思流蕩散亂，如何才能讓一顆浮躁不定、不平靜的心平復下來呢？那只有告別名利場，不去追求榮華富貴，放下對利益的執著。當被名利支配時，人往往就會勾心鬥角、爾虞我詐、害人害己。榮華富貴如南柯一夢，曲終散場，人卻要繼續償還所造下的惡果。

敦煌變文《維摩詰經･菩薩品》云：「卓定深沉莫測量，心猿意馬罷顛狂。」又《維摩詰經･香積品》云：「難化之人，性如猿猴，故以若干種法，制禦其心，乃能調伏。」這是把人的名心利欲，比作奔騰的野馬、跳躍的山猿，只有將它牢牢地拴起鎖住，才能安靜下來。

作者經歷了種種世態人情和世間的諸多磨難，將往事細思量，豁然發現，短短人生，如白駒過隙，轉眼即逝，爭爭鬥鬥的人生一點意思也沒有！公道是非自在人心，與人爭得了對與錯又有什麼意義。最後一首小曲的核心就是作者豁然開朗之後的心境表達，「賢的是他，愚的是我，爭甚麼！」在磨難中練就自己的修為，努力提高心性可比爭鬥得來的對錯更重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