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中國2018年11月4日訊】前幾天,美國總統川普(特朗普)在接受採訪時提到打算簽署行政令,取消非美國公民以及無證移民在美國出生的嬰兒所自動擁有的美國國籍。消息一出,引來網民熱議。而有關赴美產子的話題文章在網路又熱傳起來,一名在2015年赴美產子的中國媽媽,寫下自己的經歷,發表在「真實故事計畫」微信公眾號。文章最後一段提到,「(現在)唯一的希望就是兒子今後去美國念大學方便,將來再把我們辦到美國去。可那也是十幾二十年後的事情了,會出現多少變數,尚未可知。」不得不說,這名母親還是有點先見之明。如果川普的這條行政令得以落實,將有多少赴美產子的媽媽在夢中哭醒?
以下文章由王若伊口述、張火麟撰文:
一、腦子一熱 決定赴美產子
我在北京辦兒童英語培訓機構,我見到了太多孩子和父母,我知道教育的重要性,尤其對我這樣沒有北京戶口、無法讓孩子在北京參加高考的父母,我需要提早為我的孩子打算。
懷孕四個月的時候,我看了篇赴美生子的報導,報導裡有個數字吸引了我,286.5萬人民幣,這是有美國國籍和沒有的孩子,單在教育一項家裡能省下來的錢。如果不侷限在教育上,這個數字可能是900萬。
那是個腦子一熱的決定。月子中心,我找的是在報導裡多次出現的那家,他們北京的辦公室裝潢得很溫馨,牆上貼滿了寶寶和醫生的照片,還有孕婦們的集體照。工作人員讓我完美體驗了什麼叫「跪式服務」。
「孕媽們在我們美國的月子中心吃的好、喝的好、住的也好,你看看!」
「我們的專業月嫂,都是國內請過去的資深嬰兒看護人員,手法專業,服務一流!」
「我們的婦產醫生也是美國最好的,比中國醫生強的不是一個兩個檔次!」
我聽了兩小時她們給我描繪的美國夢,和先生對望了一眼,心領神會:不出意外,就定這家了。
孕婦(圖文無關/圖片來源:Getty Images)
在表明意向後,工作人員劉老師問我收了一萬塊錢,作為「簽證包過培訓費」,「你懷孕了,美國人知道你要去生孩子、吃福利,會輕易讓你拿到簽證嗎?但我們有專業的老師負責教你怎樣回答簽證官的提問,大大提高簽證通過率,簽不過全額退款!」
課程最後是劉老師在微信上的,教我的反覆是那三句:我是去美國生孩子的。我不會拖欠醫院費用。我本人不會移民美國。
簽證官問的時候,始終盯著電腦,沒有抬頭看我幾眼,連我準備的房產證也沒有看。但我當時覺得,這是那一萬塊錢課程起到的效果。
根據合同,我的赴美生子三個月套餐費用二十五萬,我需要當場繳納百分之三十,到美國後再交百分之五十,生完寶寶後交最後的百分之二十。套餐包括我在月子中心三個月的住宿、飲食和交通,豪華月子餐、一對一的專業月嫂全天陪護。
2015年十月初,我懷著八個月的身孕,一個人前往美國待產。
我事先在微信上通知月子中心的管家,晚上十點抵達洛杉磯,落地之後,我連了機場的wifi發了條朋友圈,告知所有的親朋好友,我落地美國了,即將生子。評論區一片艷羨。
二、半夜十二點到達 管家催我簽合同
夜裡十二點,管家阿德才開著一輛髒兮兮的本田商務車趕過來。他把我送進一棟簡陋的公寓,上了電梯,跟隨著他的腳步,我們停在16421的房間門口,管家說:「到了,這就是你在美國要住三個月的家了。」
我的「家」裡鋪著廉價的合成木板,牆壁上刷著白漆,這就是月子中心承諾的「美式豪華套房」。
房間裡還有另外一個女人等著我,她自稱是月子中心當地的負責人,可以叫她「管家阿麗」。
坐了十幾個小時飛機,我當時的臉色一定非常難看,兩個管家卻笑臉盈盈拉我去餐桌坐下,拿出一份合同讓我簽字。
我不大耐煩了:「有什麼事情明天再說不行嗎?我真的很累了!」
阿麗笑得惺惺作態:「我們的規矩是來了先簽現場服務合同,你可以先看,有什麼不明白的隨時問我。」
我更加不耐煩了:「在中國不是已經簽過合同了嗎?」
「在中國簽的是費用合同,落地美國了要簽現場服務合同,你看一眼再說吧。」
所謂的服務合同更像是一份《孕婦行為守則》,我一週只有三次免費出行(以管家安排為準),其餘出行活動需自費;孕婦對飲食不滿意概不退款;一週供應一次牛奶與水果。
我火了:「這什麼東西,來之前你們客服說了費用裡包含全部吃住行,還專門寫了一條水果無限量供應,強調一切以孕婦需求為準,現在你給我看的什麼東西?」
阿德沒做聲,阿麗皮笑肉不笑的說:「全洛杉磯都是我們這樣的標準,你可以自己去打聽打聽。服務合同你可以明天再簽,請交一下套餐費百分之五十的費用。」
如果不是懷著八個月的身孕,我恨不得拍桌子一躍而起:「剛來就要交百分之五十嗎?我已經交了七萬五,住幾天體驗一下的權利總有的吧!」
阿麗假裝無可奈何地搖頭:「沒辦法,我們這裡的規矩就是這樣,你的費用合同上也寫了,到了美國現場需交納百分之五十的套餐費。
我這才細細端詳了兩個管家的「慈眉善目」。阿德,一頭紅色的莫西干頭,全身嬉皮士般的打扮,一雙紅色的帶翅膀潮牌運動鞋,一隻耳朵上掛著顆耳釘,身材肥碩。阿麗,理著男士板寸頭,穿金戴銀,身高一米五出頭,樣貌看上去和善,眼神卻寫滿刻薄。
當時,我的心都涼了,半夜三更,我一個孕婦在美國,沒有任何辦法,只能忍著眼淚,打電話給先生讓他把十二萬五千元轉給他們。
先生問了我一句,「一切都好嗎?」
我咬著嘴唇,含著眼淚,「挺好的,別擔心。」我對他抱怨又有什麼用,除了換來更多的爭吵,還是要我在萬里迢迢的美國獨自面對。
先生勸過,要不就在中國生孩子算了,是我堅持要來的:「劉老師他們這麼好,不會害我的。他們說了,給孩子一個美國公民身份,將來對他的教育有好處!」
阿麗收到我先生的轉賬後,語氣和臉色柔和了很多:「早點休息啊,不早了。明天阿德會來送早餐,其他事情明天再說吧。」
三、花了這麼多錢住月子中心 卻要像做賊一樣
身體很累,腦子裡的思緒卻一刻也停不下來,做著難過的夢,壓抑的情緒迫使疲憊的身體跟著清醒過來,然後又累得再次入睡,整夜輾轉反側。
不知睡了多久,我被一陣急促的敲門聲吵醒,下意識的從枕頭下摸出手機一看,早晨七點半。
打開門,門口站著的是阿德。他遞給我一個油乎乎的銀色保溫袋:「早飯到了,吃完再睡一會兒吧,今天沒有出行安排。中午十二點我再來送午飯。」
打開保溫袋,一股餿味竄出來,袋子裡是一個扁平形狀的黑色塑料餐盒,和一個盛湯用的塑料湯碗。黑色餐盒裡擺著一小塊麵包和一塊紅薯,而湯碗裡裝著的是最樸素的菜葉粥。我的第一反應是把早餐都拍下來,發到朋友圈,可剛把照片拍下來,就收住了手。
我想起昨天我在機場,興沖沖地發的那條朋友圈,不到十二個小時後,我就要親手把這一切都推翻嗎?讓我的親朋好友白白為我擔心,讓表面上親熱、彼此有嫌隙的人看我的笑話,讓曾經阻止過我來美國的人把我當反面教材,到處宣傳:「瞧瞧,當初不聽我的,現在吃到苦頭了吧。」
我取消了發送,流著淚吃了幾口「月子中心健康營養早餐」,回到床上。
三餐都是盒飯,而且送餐時間也非常隨意。有時候早餐送到的時間特別早,阿德會乾脆把保溫袋丟在門口。合同裡寫過的負責做飯的廚師、專業營養師,原來就是每週來打掃衛生的阿姨。我和兩個管家提過幾次,伙食不行,得到的回答永遠都是一句:洛杉磯的月子中心都是這個標準,不愛吃可以自己做。
整個月子中心洛杉磯分館實際上只有四套公寓,零星分布在小區各處。15305住的那對小夫妻,比我先來三週,11211也住了一對夫婦,比我晚來一個多禮拜。
孕婦(圖片來源:WANG ZHAOAFP/Getty Images)
15305的小夫妻偷偷跟我說:「你住的16421原本是兩個孕婦合住。一週前來了兩個神秘的陌生人敲過我們的門,說居民小區裡不允許開設月子中心,你們住的房間已經被舉報了,還是早點要月子中心退錢、搬走比較安全。我們馬上都快生了,不想折騰,但那兩個孕婦在你來的前幾天剛剛搬走……」
我回想起每次管家來接我們出行,總是讓每個人坐電梯下到地庫,他們把那輛土黃色的破舊商務車開到地庫電梯口,匆忙把人接上,再去接下一個。
我花了這麼多錢住月子中心,竟然要像做賊一樣。
孕婦們每週只有三次免費出行,一次去超市,兩次去購物中心。再想出門就得自己出錢叫黑車,管家還給我提供了幾個華裔黑車司機的電話。每次出們,兩個管家都衝著我瘋狂拍照,在社交平台上寫著,孕婦們有多愉快。我不願與他們爭執,卻也知道了我在北京看到的那些表面溫馨的照片是怎麼來的。
最可笑的是客服口中的「我們的婦產醫生」,根本就與「我們」這兩個字無關。所謂「醫療團隊和24小時護士」更是扯淡。醫生都是公共的,有自己的診所,會做生意的醫生有會中文的護士幫忙,號稱24小時答疑解惑,如有急需可上門服務。僅此而已。沒有哪個醫生和護士是專屬於某個月子中心的。
四、大事發生了 門外出現三個荷槍實彈警察
十一月,15305小夫妻的孩子降生的第三天,大事發生了。上午十點左右,一陣猛烈的砸門聲傳來,嚇得我呆在原地不敢開門,門是從外面被打開的,一行人出現在我眼前:三個荷槍實彈的警察,身著職業套裝的物業,美女用鄙夷的口吻大聲對我說:「這是用Hong Li的名字登記的租住房,你無權繼續住在這裡!」
一個女警察則走到我面前,「你現在馬上跟我們回去警局!」
我腦子一片空白,坐著警車第一次踏入美國警察局,到了才發現,另外的兩對夫妻和管家都在警局裡。我們被分頭問話、簽字,被要求在今天之內搬離住處。
我已無法描述在警局的那3個小時究竟是如何度過的,因為對一個懷孕9個多月的孕婦來說,衝擊太大了,我的心砰砰狂跳,下腹部一陣接一陣的緊縮、疼痛......
最慘的是15305的女人,她剛生完孩子,昨天才出院,今天就被從床上拖起來如此折騰,她面色蒼白得嚇人,雙腿不住地顫抖。我們三個孕婦望著彼此,全哭成了淚人。
其實事情早在一個月前就初見端倪,我們門上都被物業插上了當地法庭的文件,通知我們的房間是用作非法經營的,要求盡快搬走。我和另外一對小夫妻要求管家給我們換到其他的房子,他們只說無所謂,我們鬧得凶了,他們甚至在我們的門上塗了狗屎和油漆,這樣,我們沒敢再多說什麼,只能住下去。
下午一點,我們被警局放出來,回到公寓收拾行李,阿麗聯繫搬家公司把傢俱拖去庫房,她連一絲歉意和憐憫都沒有:「等我把帳算清了再退錢給你們。」
這次,沒人有心情跟她鬧,都在想辦法找住處,以及努力從驚恐之中緩過神來。
我叫來黑車司機凱文,想要先搬去附近的酒店。凱文四十歲左右,廣東人。由於月子中心免費提供的出行次數極為有限,之前管家把凱文的名片丟給我們,讓我們想出門時就找凱文,省得我們麻煩他。
凱文很熱心,常手腳麻利地幫孕婦搬抬重物。他自己組建了一個微信群,把接送過的客人都拉到了群裡,包括我。群裡有孕婦問月子中心到底好不好,他會中肯而簡短的給出些意見;也有人問可不可以幫忙找辦證人員和月嫂,他都說可以幫忙。我的直覺告訴我,他在這個行業認識的人不少,很懂門道。
我打電話給凱文,張嘴就發現自己的聲音在顫抖:「請問你現在有空嗎?我必須馬上搬家。」
凱文沒多問一句,二話不說的答應下來:「我馬上就來!」
挂了電話後,我無端地安心了一些。我想在腦海裡捋一捋思路,但我沒時間,我的首要任務是清理所有的東西,先逃離這裡,這裡讓我害怕,每分每秒都在擔心有人破門而入,催我快滾。
五、躲進酒店房間 眼淚大顆大顆滑下來
凱文主動到我的房間來幫我搬運行李。他簡單的瞭解了狀況,問我有沒有新的落腳點。我說沒有。他隨即建議:「你快要生了,找下家要緊啊。要不要我幫你問問別的月子中心有沒有地方住?或者去民宿也可以。」
我顫慄著沉默了,像一隻受驚過度的鳥,剛剛逃出生天,害怕再次被抓到壞人的牢籠中去。
他轉而說:「要不今天你先搬去酒店,等你想好了再打電話給我,如果你需要幫忙的話,我隨時可以盡量趕過來。」
阿麗把給我的退款算了出來,七萬人民幣,我也不想再同他們計較了,以我對阿麗的理解,能退部分錢已是她對我最大限度的仁慈。
我躲進酒店的房間,安全了,大顆大顆的眼淚止不住的從我的臉龐滑落下來。我覺得自己來美國之後就成了一個沒用的廢物,到處受氣,老外鄙視我,同胞欺負我。
當時,我的孕期已進入第三十八週,離醫生給出的預產期還有十六天。按照原計畫,我先生十二天後來美國陪我生產,共同見證寶寶的出世。我擦乾眼淚,準備在我先生上班前和他通一次視頻。
我平靜的地先生通了視頻,告訴他我的境況和選擇。先生沒有刨根問底,只說:「只要確保安全,你選擇什麼樣的地方我都支持你,過不了多久我就去洛杉磯陪你了,再堅持幾天。」
六、來美一個半月 第一次不用吃廉價塑料飯盒
凱文第二天帶我去參觀了三家民宿,我果斷選擇了其中一家。老闆謝阿姨做過月子中心的煮飯阿姨和月嫂,她與我和其他兩位租戶住在一棟別墅裡,親自為我們做飯,還能幫我找月嫂。經過討價還價,我們達成協議:我在她家住四十五天,她負責我和先生的吃住以及承擔月嫂費用,她向我收取一萬一千美金。
為了迎接我的入住,謝阿姨準備了一份非常豐盛的午餐,有紅棗雞湯、煎鱈魚。在我來美國的一個半月裡,那是我第一次在一個像家的地方,在一張擺滿精緻食物的餐桌上,和朋友們有說有笑地就著盤子和碗吃飯——而不是獨自面對著廉價的塑料飯盒。
同桌的另外兩位媽媽錢姐和劉敏也是從其他月子中心「逃」出來的。謝阿姨笑著戲稱她的家是孕婦們的「難民營」,敞開大門收容那些四處碰壁的孕婦。錢姐年近四十,來洛杉磯生二胎,2015年的時候,二胎政策正待放開,她和先生商量後決定咬咬牙還是來美國生,為孩子創造附加價值。
錢姐畢竟是有閱歷的人,不論月子中心的客服人員如何威逼利誘讓她先交定金,她都堅持只交一萬元人民幣,先試住三天。當她發現第一頓送餐就是盒飯時,便開始在網上全面撒網尋找下家。三天後,她連招呼都沒打就自己搬走了。
劉敏的經歷更離奇。她剛進一家月子中心不久,正好趕上孕婦們「造反」,管家脅迫月子中心給孕婦們退了款,並組織對她感激不盡的孕婦們搬到兩棟臨時租下的別墅,建立起她的新王國。不料沒幾天後,管家原形畢露,給孕婦們提供的伙食一頓差過一頓,承諾的一對一月嫂也降格成了一個月嫂同時照顧多個孕婦的寶寶。部分孕婦再次出逃,劉敏便流落來了這裡。
在醫院生產的時候,我被安排到雙人病房,和我住在一間雙人病房的女孩也是一名中國人。
她是剖腹產,要在醫院裡住三天兩夜,我在的那段時間,沒有一個人來看她。她說她住在月子中心,套餐價四萬八千美金。管家把她帶來醫院後,拉她在門口擺拍了幾張照片就走了,還安撫她:醫院裡什麼都有,也有專門的人照顧她。雖然話是這麼說,她要面對的是冰冷的翻譯機和語言不通的護士。
醫院裡提供的餐食是純美式的,牛肉,土豆泥,冰冷的果汁和牛奶,完全不適合中國人的習慣。謝阿姨給我們送來了溫暖的小米粥和蔬菜湯。那女孩呆呆的看著醫院提供的餐盤裡的食物,眼眶紅紅的。我聽說生孩子期間,沒有親近的人在左右給予足夠多的陪護和關心的產婦,很容易得產後抑鬱。
六、唏噓:曾是受害者 以什麼樣的心境又要去害別人?
出院後,謝阿姨給我們找來了一位她的同鄉、上海人王姐當我們的月嫂。剛生完孩子的女人特別敏感,我敏感地覺察到王姐的厲害、貪婪和欺軟怕硬。
我先生還在美國陪我的那段時間,王姐表現得格外積極,除了帶孩子外還熱心地幫我煲湯、做甜品。我先生走後,她嘩啦一下懈怠下來,有時她整個下午都在睡覺,丟給我一句:我要補覺的,你自己帶一下吧。有時夜裡孩子哭鬧,她也不去管,只說:一哭了就抱,寶寶將來會產生依賴,你回國後就不好帶了。
最讓我接受不了的是,她每做一件小事都要向我邀功,以此不斷的向我索要小費。謝阿姨將她介紹給我時交代,月嫂的費用她承擔了,但月嫂的小費需要我出——整個月子期間,給四百到六百美金就成。而王姐只要兩天不向我邀功、不提小費的事就牙痒痒,一會兒跟我說:哎喲,又拉了,我今天都給他換了五次尿不濕了;一會兒又說:你看,我給奶瓶都消毒了。
每當她說出這種話時,我都明白,她又要開口管我要小費了。如果不給,她就陰鬱著臉,大力地給寶寶拍嗝。我害怕極了,三十天時間裏,我一共給了她一千四百美金的小費,以維護我們「親善」的雇佣關係。
我問過謝阿姨能否換一個月嫂,謝阿姨面露難色:「在洛杉磯月嫂很難請的,小王不好嗎?」
我把苦水一股腦兒倒出來。她聽了只是搖搖頭:「沒辦法,這是中國月嫂中的風氣,她們之間喜歡攀比的,小費要得越多越有本事。像小王這樣的已經很好了,換一個可能更差。」
錢姐對她的月嫂也頗有微詞,但她主張忍讓:「誰叫我們自找罪受,非要來美國生孩子?既然來了,凡事就得忍。群裡說這些月嫂個個都是黑工,都沒有加州政府要求的嬰兒看護執照的。前幾天還有媽媽在我們群裡說,她所在的月子中心的月嫂為了報復僱主,偷偷的給嬰兒灌白酒然後跑了。兒童診所的醫生報了警,警察現在天天去他們中心調查,能查出來什麼?月子中心的老闆連月嫂的證件都不查,人跑了就找不到了。我們在美國勢單力薄,別惹事,能忍就忍。」
她的話令我脊背發涼。從此我再怎麼心煩,也對王姐笑臉相迎,凡事讓她做主,一切為了寶寶。
其他一切都好,謝阿姨提供的伙食基本讓我滿意,我提的小要求她會盡量滿足,買我想吃的東西。她也說,在美國食物原材料很便宜的,處處都有華人超市,她不會在吃這件事上剋扣客人。凱文收了我兩百美金跑腿費,帶我給孩子辦理各種證件,在美國,拿了出生紙就可以領社安號和美國護照了。
臨快要回國時,謝阿姨家的錢姐和劉敏先於我回國了,很快又進來兩名新「難民」。謝阿姨問我有沒有打算將來回美國做月子中心,我大惑不解,不知她為何會這樣想。她說:「來生過孩子的媽媽都發現這一行利潤空間太大了,4萬美金的套餐實際成本可能連1萬美金都不到,個個都想做。你之前的那個月子中心的老闆,就是辦了政治庇護留在了美國做孕婦生意的,圈子裡誰不知道?」
我唏噓不已。不知那個老闆曾經是否也是受害者,而他是以什麼樣的心境又要去害別人?
七、花得起赴美生子的錢 卻沒有移民美國的條件 赴美產子到底值不值?
帶寶寶回國後,我很少在現實生活中和周圍的人提到我在美國所遭受到的不公。我知道有很多人不但不同情我們,反而在心裏大喊活該:誰叫你去美國生孩子的,你的下一代是美國公民,不是中國人,自找的!
有時我先生會半開玩笑的揶揄我:「如果當初咱們在中國生孩子,會被騙住進臨時租來的居民樓裡、吃著盒飯、讓不知底細的月嫂照顧咱孩子嗎?」
「當然不會。」
「在中國都上不了這種當,為什麼還有那麼多像你一樣的孕婦上趕子的去美國上當?」
是啊,我也在問自己這個問題。突然間,我覺得自己有點兒像魏則西,被以網路廣告的幕後操縱者騙了。我聽說管家阿麗為了掙錢,帶著孩子獨自生活在洛杉磯,夫妻倆四年沒見面,她也曾赴美生子,我一直沒想明白被騙過的她,又如何再去騙更多的母親。微信群裡,有人說阿麗還在孕婦的門前用紅漆寫了「死胎」兩個字,我不知道那些和我一樣戰戰兢兢的孕婦在看到這兩個字的時候,會是多麼憤怒和無助。
回國後,我帶孩子回河北老家順利辦理了本地戶口。赴美生子的微信群裡,一個上海媽媽說,她在辦理戶口時遭遇到了阻礙,辦理人員要求她簽署一份協議,同意放棄孩子的美國國籍。我的兒子現在和外公外婆在鄰省居住,將來是否要帶來北京,如何入園和入學,都是很大的問題。
劉老師曾說我的孩子可以享受美國的13年義務教育,可前提是他生活在美國。我們花得起赴美生子的錢,卻沒有移民美國的條件。在我們能創造出讓兒子生活在美國的條件之前,所謂的13年義務教育形同虛設。唯一的希望就是兒子今後去美國念大學方便,將來再把我們辦到美國去。可那也是十幾二十年後的事情了,會出現多少變數,尚未可知。
我開始懷疑,我是否真的省下了報導裡說的286.5萬人民幣了。
(文中阿麗、阿德、Hong Li為化名)
責任編輯: 張海洋 --版權所有,任何形式轉載需看中國授權許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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