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節氣氛濃厚的歲朝清供圖(圖)

過年期間您都做些什麼娛樂消遣？現代人無不感嘆過年的氣氛越來越淡，除了放鞭炮增加喜氣之外，就是看電視、吃東西，許多人不禁回想起自己小的時候...。以前的人們是怎麼過年的呢？

畫幅應景「歲朝圖」

古代的文人和畫家很有雅興，迎接新春除了寫寫春聯之外，還會畫幅「歲朝圖」應景，除了增加年節氣氛，也以此期許未來。

所謂「歲朝」（音同招），顧名思義就是一歲伊始，一般指大年初一，而從正月初一到正月十九燕九日元宵燈節熄燈，這段時間的活動都可算是歲朝活動。目前名為「歲朝」的畫作大致可分為兩類，一種是紀實畫，描繪歲朝時節人們的生活，呈現的多是歡慶熱鬧的場景，如放鞭炮、敲鑼擊鼓等，這類畫作通常都繪有眾多孩童嬉戲其間，因為過年是孩子們最開心的時光了，可以領壓歲錢、吃好吃的，還可以穿新衣、玩爆竹、騎竹馬、提燈籠、賞花燈...，這樣年味十足的畫面，也不禁讓人跟著那些孩子們開心快活了起來。

而另一種比較靜態的被稱為「歲朝清供圖」。這類作品看上去就像是中國的靜物畫，畫面上沒有人物，而是些時節花卉、吉祥果物，有時還配上香爐燭臺、金石鼎彞等文房清玩。「清供」是指清雅的陳設，「歲朝清供」就是指過年時家裡清心雅緻的擺設囉。

中國靜物畫「歲朝清供圖」的重點

說起靜物畫，筆者就想起以前學生時代學習西畫時，也畫過靜物素描和水彩，不過這類靜物畫主要是練習構圖、比例、主次、靜物立體感，及物與物之間光影的變化和空間關係的掌握，基本上只要看來優美、協調、合理即可，靜物的選取不必有意義上的串聯，而且在西方，古典靜物畫還附加了諸多意涵的情況也比較少見。反觀中國的「歲朝清供圖」，雖然也是畫靜物，擺設的空間關係基本也合理，可是卻完全不是西方那樣單純的邏輯。也許您會問：「不就是畫新年時家中一些賞心的擺設嘛，哪來那麼多道理！」可人家就是有，而且道理還一籮筐，因為靜物本身的意義、彼此之間意義的串聯等這些西方不強調的部分，那才是中國靜物畫「歲朝清供圖」的重點呢。

這與中國文字的組合十分接近，西方雖然也有字根與前綴字尾組合字義的方法，但中國更具形象化。如果說繪畫是空間的藝術，那麼中國的文字多半也是。由於中國是像形文字，許多字完全就是描繪物體的形象或空間中的一個畫面，而兩三個字組合在一起又代表了另一個意思，也成為一幅畫。如「日」字是依據太陽的形象創造，所以「旦」字，您就能立刻連想到那是太陽上升至地平線之上的畫面，是一天的開始、天剛亮的時候，所以熬夜到天亮謂之「通宵達旦」；又如「鹿」字的甲骨文也是畫著一隻鹿，而「塵」字就是鹿在黃土上奔跑，那當然要揚起灰塵，而且在古代還有土上有三隻鹿的寫法，可以想像一定是漫天飛塵了，這字所呈現的畫面真是動感十足，好像看影片一樣，精彩活潑。

組合出生活幸福美滿的意涵

有了這樣的基礎，要理解中國的「歲朝清供圖」就不難了。既是一年之始，畫的當然都是瑞物，先看看清朝康、雍時期的大臣蔣廷錫（西元1669－1732年）《畫歲朝圖》軸，畫幅以一種植數株水仙的盆花為主、後方立一奇石，旁襯淡雅的牡丹花，盆花前方放置了兩枚柿子及一狀似如意的靈芝，是幅簡淡清新的文人小寫意畫作。其中水仙與牡丹寓意「神仙富貴」，數株水仙與後方壽石的組合代表「群仙拱壽」，而水仙前置的雙柿和靈芝，因柿取諧音「事」，雙柿就是「事事」，靈芝形若如意，所以就是「事事（柿柿）如意」囉！

再看清代著名女畫家陳書（西元1660－1736年）所畫《歲朝吉祥如意》軸（臺北故宮博物院藏），您也許會以為這是畫家把家中的靜物隨機取來，擺出一個均衡豐富的畫面，其實裡面可是暗藏玄機喔。這幅畫以插有梅花、山茶的瓶花為主，旁散置多種花草果物，包括兩枚柿子、靈芝、開口的石榴、柑、桃子、桃花、吉祥草。依前述「不同的物件可組合出不同的意思」，我們就來找看看：首先，一見梅花和山茶，就知是「新春」之意，因為那是過年時節綻放的花朵，插在花瓶裡，瓶取「平」的諧音，寓意「平安」，所以這件瓶花讀下來就是「新春平安」。旁邊散落的果物中也有雙柿和靈芝，如前述意指「事事如意」。另外，中國人最喜「三多」，春聯中常見「梅開五福，竹報三多」這類的對子，這畫中就有三件果物組合出「三多」，您看出來了嗎？對了，就是柿子旁邊的三果：石榴開口就可見裡面有很多子，代表「多子」；柑取 「福」之意，表示「多福」；桃子常用以祝壽，所以有壽桃之稱，象徵「多壽」，於是「多子、多福、多壽」的意象就出來了。石榴後方還畫有吉祥草，比喻「吉祥」；花瓶後含羞的桃花除了暗示春天來了，也有生活幸福美滿的意涵。好了，每樣物件都解釋出它的寓意了，現在您可以試著串連組合出不同的吉語囉！您看，畫家就組合出「新春如意，事事吉祥」以為標題，您是否也想出什麼佳句呢？

「神傳文化」的內涵

這種"配對配組"遊戲真是既有趣又討喜，而且這樣「組合物像成一新意」的方式，可說遍佈在中國的吉祥畫、年畫、窗花、剪紙，以及傢俱、陶瓷器等生活各種用品的裝飾紋樣上。

僅從一個小小的「歲朝清供圖」畫類，您就可以很輕易的發現：中華民族真是個很特殊的民族，幾乎是處處有內涵，相信萬物有靈且具深義，是個精神訴求極高的民族，無怪乎中華大地謂之「神州」，華夏文化被呼之為「神傳文化」，果然有其道理。現在您是否已開始好奇，中國畫中到底還有多少有意識的組合？或許您也可以找一幅古人的「歲朝清供圖」試著連連看，說不定又有新發現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