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中國2013年10月01日訊】趙匡胤嗜酒,沒有當皇帝以前,他是後周世宗手下的大將,有一次想喝酒,周世宗的一位親吏曹彬掌管御酒,曹彬跟趙匡胤關係也不錯。但是,說什麼也不給趙匡胤酒喝。趙匡胤有點不高興,說你這人怎麼那麼矯情?咱倆這關係,你給我點好酒應該不是問題吧?曹彬說:這是官酒,我不能隨便送人。趙匡胤說:你怎麼這麼死心眼兒?官家的東西哪兒有個准數兒?皇帝又不會親自查驗,派人查驗也不過是審計一下,將數字對上而已。曹彬說什麼也不答應,最後自己花錢買了瓶好酒給趙匡胤。
後來趙匡胤當了大宋朝的開國皇帝,給大臣講他與曹彬的這個故事,說曹彬這個人的人品非常好——「世宗吏不欺其主者,獨曹彬耳!」遂將曹彬引為親信,非常重用。
這樣被人當面不給面子的事情,趙匡胤遇到過好多次——趙匡胤還沒有發跡的時候,到處找工作,流落到長武、鳳翔一帶,見了節度使王彥超,希望能被收留,給個工作。王彥超給了趙匡胤一點錢,把他打法走了。後來趙匡胤建大宋,當了皇帝,將前朝的藩鎮節度使都招安在自己麾下,召集他們進京開會,在御花園大擺宴席,隆重招待。宴會上,人人都藉著酒興顯擺自己跟當今皇上當年有過什麼交情,有的說自己的父祖跟趙匡胤的父祖有什麼關係,有的說當年趙匡胤插隊當知情的那個村跟他就相隔兩個山頭。只有王彥超低頭喝酒,言語不多。趙匡胤發現了,問王彥超想什麼呢,王回答說,自己沒有什麼功勞,不配當這個節度使,願意卸職,能給皇帝當一個衛士就好了。趙匡胤說以前的事兒,誰能說得準!王彥超顏色稍緩。趙匡胤玩興大起,低聲問他:那你說說,當初為什麼不收留我?王彥超說:我那兒的水淺得跟牛蹄窩裡的積水一樣,怎麼能容得下一條神龍?「蹄涔之水,安可以延神龍?」再說,我當時若收留了您,您就不一定有今天了。趙匡胤大笑,還讓王彥超繼續當節度使。
曹彬為人境界之高,堪稱千古楷模——他在徐州當官,手下一個小吏犯了錯誤,按照規定,要挨杖責。曹彬經過審問,決定先不打這個人,給他把懲罰記下,直到第二年才執行。有人問為什麼?大人與這個人有什麼關係嗎?還是這個人給了大人什麼好處?曹彬說:我聽說他去年剛剛娶妻結婚,如果那時候打他,可能會讓他們家人覺得會不會是所娶新婦不吉祥帶來的災禍,這樣對那個婦女就太不公道了,所以「緩其事」。
《禮》云:「毋不敬」,可以延伸理解為做事有原則;《左傳》曰:「必以情」,說的是變通。然非人情練達者,不能得二者之妙旨。曹彬領水陸大軍10萬平南唐,出發前力戒部下將士勿濫殺,為此甚至不惜裝病與部下約定。等平定了南唐,立下巨大的功勞,他給皇帝上書回報工作,非但不誇張自己的功勞,甚至有意說得很平靜,奏章上只說「奉敕江南幹事回」,即您讓我到江南辦的事辦完了,現在回覆您。返程也沒有隨大部隊奏凱而還,而是一個人租了一條小船,乘風捷發而回,船上只帶了一些書。
聖明之君,必然胸襟廣大,能識人用人,建立不世功業。曹彬的幸運是碰上了趙匡胤,趙匡胤的胸襟寬廣,氣度宏闊,又極其近人情。正史野史所述,無不躍然紙上。趙匡胤是從後周得來的天下,立國之初,也有很多不安定的因素,即人心還沒有完全統一和認可他的正統地位。一般的神經質皇帝,當此時必採取緊張戒嚴的治理模式,而趙匡胤不,他反而很放鬆。一次宴會上,有個前朝後周的舊官員、翰林學士王著喝多了,大聲喧嘩,亂說話,有些話很難聽,甚至直接諷刺趙匡胤。左右很緊張,看皇帝怎麼處理。趙匡胤讓人把他扶出去休息,這個王著犯了擰脾氣,手死死地抱著柱子不肯出去,還往皇帝跟前移,大哭起來,場面很不雅觀。第二天有人給趙匡胤奏道:王著他是借酒裝瘋,分明是思念前朝世宗,給陛下難堪,應當治罪。趙匡胤沒等他說完就打斷:什麼思念世宗!他就是喝多了嘛,不許聯想。再說了,即便他是思念世宗,也沒什麼,一個書生,思念思念而已,還能幹什麼。
趙匡胤登基以後,就給他的子孫立下三條規定:一、不殺後周皇帝柴氏子孫;二、不殺士大夫及上書言事提意見的人;三、以上兩條必須嚴格遵守。
他的後代皇帝比如宋仁宗,有一回某官員奏,說自己手下一個小兵士的胳膊上長了一條龍狀的東西。這在過去是嚴重犯忌的,要是在秦始皇手裡,這人不但會被處死,連他家的祖墳都要刨了,還得滅族株連不知道多少人。官員將這個小兵士抓起來,等候皇帝的處理。宋仁宗聞奏,說:這算什麼罪啊!人家身上長了個東西也犯法?將他放了吧。
歷來科舉,解決了出身寒微的讀書人的上進之路,也使朝廷有納新的機制,讓天下的人才有了念想和希望——人主要是要有希望、有念想,這很重要,不一定非要兌換成現實;沒希望沒念想,人才不在體制內,就永遠沒有參與國家治理的機會和希望,即體制將人才阻擋在政府之外,這很危險,那些人才和自認為人才的人常常就會成為國家的對抗力量,成為政府力量的對抗者和消耗者。所以,科舉對於古代中國的穩定和發展貢獻非常大。
可畢竟能成功考取功名的永遠是少數人,沒考取的人,難免憤憤不平,這也是人之常情。有一次,成都府接到一個讀書人獻的一首詩,其中有兩句:「把斷劍門燒棧道,西川別是一乾坤。」這明明是一首煽動造反、煽動分裂、鬧獨立的詩!典型的反動言論!這還了得?知府將這個人抓了,匯報給朝廷。宋仁宗遠在千里之外的深宮,看了奏折,輕淡地批復道:這不過是不得志的老秀才發牢騷,你們不要那麼緊張,別小題大做,也別治他的罪。看看有沒有司戶參軍的位子,給他安頓一下,讓他有飯吃,都不容易的。
迷信權力的人,以為帝王只要會殺人就行。其實,有權殺人而不殺人,才是真行。王道本乎人情,不通人情者,必然自私偏狹,必然沒有仁者心懷,其胸襟氣度必然不寬廣,雖為帝王,強權在握,刀劍橫列,手段狠戾,也不會長久。《中庸》曰:「聲色之於以化民,末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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