龔愛愛與中國富人的灰色人生

龔愛愛最終還是被刑拘了。

據新華社報導，記者從陝西省神木縣瞭解到，當地警方已於1月27日對「房姐」龔愛愛涉嫌偽造國家機關公文、印章罪進行了立案。2月4日，經榆林市、神木縣人大常委會許可，按程序依法對龔愛愛刑事拘留，在榆林市境內異地看押。

在經過十幾天的全國關注之後，「房姐」事件算是有了一個階段性的結果。

龔愛愛的罪名與其財富沒有關係，與其北京的41套近萬平米的房產也沒有關係，而是因為其4套戶口。儘管，龔愛愛的財富來源是否合法，仍然不清楚，但是，辦了這些假戶口則是確鑿無疑的違法行為。

房姐事件在時下是一個典型的個案。說實話，龔愛愛並不是最有錢的中國富人，她的房產價值不過數億，加上其他的財產，也不會登上各類中國富豪榜，但她卻是中國隱形富豪群體中的一員，在公眾視線之外，過著一種灰色的人生。

灰色的人生或許是當下很多中國富人典型的生存狀態。這些人已經成功擁有了大量的財富，但是他們的身上有著法律的污點。或者是有賄賂行為，或者是曾經制假售假，或者是有辦假戶口等各種各樣的違法行徑，只是公眾並不知情，而執法機構一般也不管。這些信息和他們的財富一樣，平時都處在陰影之中，如果，不是因為偶然，或許得罪了什麼人，也就不會公開，他們也不會被追究法律責任。

龔愛愛的身份不過是一個西部省份某個縣一家銀行的副行長。她和很多山西的煤老闆一樣，都是因為煤炭而發家，成為一個小縣城裡的權貴。以對國情的瞭解，龔愛愛或許並非太有深謀遠慮的人，她的思維方式和行為方式，也都帶有明顯地暴發戶印記。他們喜歡財富，卻又怕露富，他們野心勃勃，但是，並不知道行為的邊界。他們或許認為，有錢可以擺平一切，所以有些肆意妄為，但是，萬萬沒有想到，自己會成為風口浪尖上的人物，再多的金錢也擺不平輿論。

與馬雲等高調的富豪不同，這些富人或許更信奉悶生發大財的道理，也沒有太高的商業理想，是不折不扣的商業現實主義者。他們是更加純粹而傳統的中國商人，擁抱權力而法治觀念淡漠，認為財富可以帶來特權。在某種程度上來說，這並不只是他們個人的選擇，而是傳統的觀念以及社會轉型期的財富爆炸和權力失控造就了他們。 

其實，他們也缺乏安全感。龔愛愛辦了4個戶口，或許並不僅僅是為了繞開限購政策，因為，有的戶口在限購之前就已經辦理。其最初回應是因為迷信而辦的，因而，假戶口背後或是有隱匿財富、甚至逃匿等種種安全考慮。然而，龔愛愛或許萬萬沒有想到，多個戶口、身份沒有給她帶來安全，反而，成為輿論引爆點，最終令其身陷囹圄。

問題到底出在哪裡？或許就個案來說，龔愛愛或許是有些倒霉。在此之前，她並沒有得罪公眾，她的多個戶口和41套房產，也沒有令公共利益直接受損，其最多不過是強烈衝擊了人們的觀念。如果，她不是得罪了什麼人，不是熟悉她的人，如果，這些人不是能夠從公安系統內部查到她的戶口信息，或許就不能這麼準確地向公眾爆料。但是，歸根到底，如果龔愛愛自身清白，誰又能這麼輕易搞倒她呢？

說到底，龔愛愛還是倒在她所信奉的那套東西上。這類富豪搭上了中國經濟騰飛的便車，卻遠遠落後於時代。因而，他們也沒有能力管控自己的風險。

房姐的房產之多固然有些超出公眾的想像，但是，這次公共輿論並沒有去清算龔愛愛的財產，關注龔愛愛的財富也只是停留在合理懷疑的邊界。這凸現了公共理性。因為，任何一個人都不可以要求其他人自證其罪。即便，大家可以想像很多人的財富並不清白，但是，也沒有權利讓每一個富人都交待財富的來源。

轟轟烈烈的房姐事件即將落幕，儘管，仍然有很多謎團待解，但是，房姐事件究竟帶來了什麼呢？房姐的違法行為，說實話，也並非殺人越貨的重罪。全國輿論轟轟隆隆，難道最終只是抓住了一個辦假證的房姐嗎？答案或許並不這麼簡單，房姐事件至少宣告了一種富人特權的終結，將中國的隱形富豪的生存狀況暴露於公眾視線之下。刑拘一個房姐並不能終結某種畸形的商業倫理，但這也足以讓大家一眼看到了，一些富人灰色人生的盡頭。

(文章僅代表作者個人立場和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