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多臺灣商界政界人士都認為:通過逐漸的經濟滲透,臺灣及其2300萬民眾終將被大陸所同化。要是談到中國的未來,臺灣可謂是非常重要。臺灣人兼收並蓄的包容性民族認同感,指出了一條建立「中國人」身份認同的政治道路。
通過經濟滲透,臺灣及其2300萬民眾終將被大陸所同化。這是許多商界人士和一些外交官員的普遍觀點。中國大陸稱臺灣是中國的一個隔岸分治的省。
但真會如此嗎?有沒有可能是臺灣改變大陸,而不是大陸改變臺灣?
澳大利亞塔斯馬尼亞大學(University of Tasmania)的臺灣問題專家馬克·哈力森(Mark Harrison)稱,臺灣手中有一件強大的武器:兼收並蓄的包容性民族認同感。
哈力森博士說,「談到中國的未來,臺灣實際上非常重要。它指出了一條建立認同感的政治道路。」
哈力森博士稱,其中的原因在於,大陸似乎不能——很可能在很長一段時間內還不能——做到以下一點:為國內的各民族,包括越來越不聽話的藏族和維吾爾族民眾,塑造出一個具有廣泛吸引力的「中國人」身份認同,從而真正將國內各種不同的聲音團結在一起。
與之相連的是:目前,大陸尚不能向世界展示,中國可以是一個開放、包容和民主的社會。但臺灣卻能做到這一點。
這種包容性,不僅清晰地體現在臺灣開放的新聞媒體、文化和學術界中,也體現在臺灣南部的城市臺南。在這裡,開館10年的國立臺灣文學館呈現構成臺灣島多元歷史的豐富多彩的文化。
這座漂亮的磚柱結構館舍可以追溯到1916年,當時由日本建築師森山松之助(Moriyama Matsunosuke)設計,後來得到了精心的修復整建。幾十種文化留下的聲音,都在館中得到記錄和展示,有南島語系的原住民、講當地台語的人、17世 紀的荷蘭殖民統治者、明鄭與清領時期從大陸跨海而來的漢人、日治時期的殖民統治者,以及1949年在內戰中敗給共產黨之後,敗退臺灣的國民黨人。
對於我這個首都北京的長期居民而言,參觀這樣一座文學館讓人感到巨大的震撼。大陸強調的民族認同很僵硬,就連國內主要方言如粵語的傳播,也受到限制。
這是一個「中國」故事——實際上,是臺灣故事。它彰顯著這片土地上存在的不同與分歧,坦白承認歷史上的錯誤,包括曾經壓抑異見的歷史。館中甚至展示了由漢 字和拉丁字母混搭組成的注音符號。一些中外學者認為,注音符號對漢語的現代化有非常重要的意義,然而,北京政府卻反對,一心想要保持語言的「純潔性」。
哈力森博士說,所有這些都給面臨邊疆地區西藏和新疆民眾不滿情緒的大陸上了一課。
他說,「中國人需要設法讓西藏人和維吾爾族人感覺他們是中國人。他們需要重新考慮他們的民族認同,才有可能做到。我認為,臺灣人讓他們看到了怎樣才能做到。不過,大陸政府甚至根本不是這麼考慮的。他們有一種殖民者的心態,‘我們為這些人做了這麼多,他們怎麼還不滿足?’」
「對於大陸的中國人來說,身為中國人是一個客觀事實。你不能變成中國人。你生來就是。然而,對於臺灣人來說,他們可以選擇成為臺灣人。」他說。這個身份的自我選擇過程允許重大的文化差異存在,而不妨礙他們同為一個民族的組成部分。
「他們的態度是,‘我們現在都在這個島上,我們必須學會共處,我們必須都成為臺灣人,’」他說。「這是一種後殖民時代的身份認同。它包容、開放。」他把這種認同稱為「福爾摩沙(Formosan)的聲音」,福爾摩沙是葡萄牙人對臺灣島的稱呼。
在臺灣,事情並非一直是這樣的。1949年後的數十年裡,對大陸唸唸不忘的國民黨以鐵腕統治臺灣。然而,建立身份認同的過程卻在暗中醞釀。1987年解除戒嚴令之後,對身份認同的推進逐漸加速,而且過去20年裡一直在突飛猛進。
毫無疑問,哈力森博士補充道,「還有很多聲音依然沒有被認真傾聽,包括民工和外國人的聲音。不過,身份認同正在形成。」
沒有人認為中國大陸會很快開始傾聽臺灣的意見。中國大陸曾經試圖以武力威脅恐嚇臺灣與大陸統一,過去的10年,在胡錦濤執政時期的大陸為了鼓勵統一,給了臺灣不少財政激勵措施、增加了兩岸貿易,凡此種種被一些人稱為「紅包」外交。
不過,不是不存在這樣一種可能性:也許有朝一日,大陸遇到了嚴重的麻煩,難以繼續維繫一個基於前朝版圖疆界的國家的統一,不得不在國內不同群體之間展開對話。到那時,也許它就會向臺灣取經了。
哈力森說,「臺灣人的意思是,關於中國人的身份認同,沒有什麼是不可改變的。思考中國人的身份認同,可以有很多方式,遠遠不只限於中華人民共和國倡導的民族主義。」臺灣人的模式也許最終會讓少數民族確信,他們的確是中國這個國家裡真正平等的一員。
如果這個國家願意傾聽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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