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紀念毛澤東《在延安文藝座談會上的講話》發表70週年,作家出版社在今年1月就邀請100位作家手抄這篇文章以示紀念。每人抄170字,1千元潤筆費,比動腦筋寫的文章稿費還要高,難怪能夠打動人心。不過中國作家並不窮,為這個一千元就願意給這個老魔頭捧場,出賣自己的「文相」,也可見其中還涉及到價值觀問題。
稍微瞭解中共黨史,就知道毛澤東《在延安文藝座談會上的講話》(以下簡稱《講話》),與《整頓黨的作風》、《反對黨八股》,是1942年延安整風的基本文件,前一年發表的《改造我們的學習》,則是前奏曲,矛頭都是針對知識份子,尤其是《講話》對象就是文藝界,王實味、蕭軍、艾青、丁玲等就是在《講話》聲中落馬的,王實味後來還被砍了頭。
毛澤東整完作家就整知識份子,尤其是黨內比他學歷高的知識份子,打擊高層的政治對手,接著就是「搶救運動」,遍及全黨,製造紅色恐怖,威懾全黨服從他的領導。如果沒有經歷過反右、文革,也許不瞭解整風的恐怖,但是文革是整風的翻版與擴大,就不應該健忘,尤其不應該認同!
1962年夏天北戴河工作會議,毛澤東開始批判小說《劉志丹》,說它「利用小說反黨」。秋天8屆10中全會,大抓階級鬥爭。接著在進行農村社會主義教育運動的同時,在城市清算「文藝黑線」,使用的武器就是這篇《講話》,毛澤東接連發表最高指示,江青則充當「旗手」。文革期間,所有文藝作品幾乎被禁,只有8個樣板戲與浩然的小說《金光大道》,包括作家在內的許多文藝工作者被關進牛棚,被迫害,死於非命。批判他們的重要毛語錄就出自這篇《講話》裡,例如「面向工農兵」,「政治標準第一,藝術標準第二」,「世界上沒有無緣無故的愛,也沒有無緣無故的恨」等等。
還有這樣多人來手抄這個《講話》,說明這個流毒遠遠沒有肅清。他們這樣抄下來,是要傳承給後代,再來一個文革嗎?李希凡、瑪拉沁夫、孟偉哉等,我不意外,因為一直是左將。經歷過延安整風與文革的賀敬之、周巍峙也參與抄寫,是要擺老資格表示對毛澤東的階級感情嗎?白刃在1951年寫的長篇小說《戰鬥到明天》,就被《人民日報》點名批判,1960年代又因為改編電影《兵臨城下》再被批判。好了瘡疤忘了痛,顯示某些中國知識份子的奴性。
王蒙的滑頭我也不意外。善於創作誇張作品的作家有許多參與。陳忠實的《白鹿原》我很欣賞,可惜也捲入。當然,還有中年作家也捲入,1990年代很活躍的韓少功破功了。鐵凝自從出任作協主席後,自然鐵了心。很不可理解的是我的人民大學同學張潔,也居然在手抄的名單內。1980年代中國開始改革開放,她是思想前衛的作家,寫了《愛是不能忘記的》,描寫改革開放的《沈重的翅膀》,我寫了一篇長長的書評發表在美國《中報》。其後在香港見了面。六四以後沒有再見過,看到她的名字,不禁想問「張潔尚能飯否」?至於同班同學蘇叔陽,我就沒有太大意外。
當然也有沒有捲入的,例如王安憶、劉震雲,在此向他們致敬。我認識的白樺也沒有在名單內,使人欣慰。談到作家,我懷念邵燕祥。今年5月號的香港《動向》雜誌有一篇《「領導鬧事」三部曲》,提到邵燕祥:
他在一九八八年八月九日的《人民日報》上發表大作《大題小做》,其中一題說:「群眾鬧事」,多少會影響社會秩序。細察三十年來的歷史,國之禍,民之殃,安定團結的破壞,倒大抵來自「領導鬧事」的多。「領導鬧事」於前,「群眾鬧事」於後。……
當年我就想,如果我是作協的會員,一定選他做作協主席。「十年浩劫」的文革是領導鬧事,如今我們看到薄熙來事件的爆發,不又是「領導鬧事」,破壞安定團結嗎?
從這一百位作家的表現,我也看到了薄熙來鬧事的社會基礎,引領社會輿論的作家們竟然沒有辨別大是大非的能力,有的更是馬屁大王。當然,有的作家已經為自己的一時糊塗而後悔,有的還在為自己做辯解,包括他手抄的那一段是如何的沒有問題。有這樣無恥的作家,民眾應該抵制他們的作品。
這樣一個「手抄本」,還不如文革期間流行的《少女的心》。
(文章僅代表作者個人立場和觀點) 来源:
看完那這篇文章覺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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