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6年間,美國俄亥俄大學的中國本科生激增35倍。而語言文化的障礙,卻讓他們沉溺在交際封閉的華人圈子。這群湧出國門的年輕學子,似乎從未到達彼岸。
從2004年到2010年,美國俄亥俄大學的中國本科生從17人激增到603人,如今該校81%的國際學生都來自中國。在Scott Quad,一所有「中國城」之稱的留學生宿舍,218名住戶裡有180名中國學生。大量中國學生的湧入,讓他們自己也開始抱怨身邊同胞太多,沒機會說英語,接觸不到美國學生。
Andy Liu,20歲,來自天津,和他同住的美國學生在宿舍門上貼了一張「LET'S PARTY(一起開派對)」字樣的海報。Andy很希望能交到一些美國朋友,但受限於英語水平和文化障礙,他發現即使在這個以派對聞名的美國大學,他也很難融入派對文化。
剛入學的非英語母語留學生都被強制在英語加強班學習,直到考試合格才能夠開始專業課程,不少英語「困難戶」就此誕生。Andy已經在俄亥俄大學呆了三年,由於5次託福考試均告失敗,他只能繼續學習語言。「天天學著一模一樣的東西,看不到希望和盡頭」。
Andy Liu的女朋友──來自廣州的Popo Huang在俄亥俄大學攻讀藝術學位。以兩分之差高考落榜後,Popo選擇了出國唸書。一開始家人極力反對她選擇在中國留學生中相對冷門的藝術專業,但最終Popo以畢業後可以幫助家裡開的公司做設計為由說服了父母。
「中國的教育制度讓學生花費大量的時間應付考試,在創造性思維和獨立思考能力上做的很差。」Popo的口語不錯,通過語言考試後已正式投入學業。儘管身邊有很多美國同學,她依然覺得文化障礙難以逾越。「有些美式笑話我聽不懂,就只能跟著笑。」她說。
中國留學生大多來自國內的大城市,一時之間難以適應美國小城的生活。「美國最早在我心中的形象是像紐約和洛杉磯那樣的大城市,而當我來到俄亥俄,發現完全不一樣。」下課後,穿著豹紋褲襪和亮色高跟鞋的Popo離開教室。她說她喜歡和別人不一樣的穿衣風格。
Andy和Popo正在中國視頻網站上打發時間。他們在校外租了一間公寓,大部分時間都呆在一起。每天忙於三點一線的語言課程,又要在陌生的國度開始獨立生活,大多數中國學生還沒來得及探索異國文化,自然而然地選擇抱團取暖。剛來到俄亥俄大學兩個月的Clara Zhang和Chen Yi Tao結伴前往沃爾瑪,採購紙巾、洗髮水和微波爐食品。
食堂裡,幾名中國學生聚在一起吃飯。身處美國大學裡的華人圈子,更像是生活在兩個國家之間的夾縫地帶。課堂上是大量的英語聽說訓練、美國文化介紹,課後是聽不見英語的中國朋友圈。許多初來乍到的中國學生失去了融入美國校園文化的環境。
美國學生喜歡外出泡吧,而中國學生很少出門,更喜歡聚在一起抽煙,做飯,打牌和看電影。Scott Quad是禁菸宿舍,但不少中國學生被抓到在室內抽煙。
午夜時分,一群中國學生在宿舍裡用電飯煲煮麵條。因為宿舍區禁止做飯,他們用塑料袋包住煙霧探測器,防止被抓。凌晨12點半,幾名女生在朋友家打麻將。中國學生不經常外出酒吧,更喜歡聚在朋友家裡,打麻將、看電影、或者做做飯。
中國學生在國內的社交網站上看關於歐巴馬宣布本.拉登被擊斃的視頻。為了豐富中國學生的社交生活,不讓他們長時間呆在宿舍裡,校方精心組織了一次迪士尼主題的化妝舞會。宿舍助管Yvette Zhang逐個敲門,邀請中國學生參加舞會。
舞會現場,幾乎所有中國學生都站在一旁圍觀表演,氣氛略顯壓抑。Bill Zhang,20歲,入學6個月,基本只和身邊中國學生打交道,幾乎沒有美國朋友。因為口語很差,Bill面臨著巨大的語言課程壓力。他抽著煙,和朋友們開著玩笑,「我不喜歡呆在這裡,太多的中國人,沒機會說英語。」校方原本設想,留學生在融入校園後會逐漸搬出去,但效果卻不如人意。
Clara Zhang,19歲,花了2萬5千元通過中介來到這裡學習國際貿易,希望將來在親戚的公司工作。「我希望自己的皮膚能白一點,像美國人一樣。」Clara說。然而校方安排和她一起住的美國學生遲遲沒有出現,只好獨居的Clara把大部分時間花在宿舍和圖書館準備託福考試。
Andy和Popo在校內各個中國社團裡都非常活躍,但不喜歡以喝酒大鬧為主的美式派對文化。「這裡的一些中國學生,每天只知道學習,沒有想法,沒有夢想。我們不一樣,我們對未來有很多計畫。」Andy說。
2011年,中國留美本科生接近6萬人,較2010年增幅達43%。而數字的背後,隱藏著稚嫩學子一個個殘缺的留學夢。「美國人很友好,但如果英語不好就很難交上朋友。」Clara Zhang?說,「我嚮往真正的校園生活,看著美國學生走路,吃飯,我還沒能體會到那種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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