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雅

〔一〕

黃鸝叫醒我們的早上，已經滿是春光。阿寶，阿青，還有阿紫約我們一道去鄉下。說是鄉下，也就五、六里外的一處村莊，而卻要爬上一段盤旋的山路。

春天的風是暖和的，路上有連綿不絕的思茅草，這種草蜀地很常見，卻有一種恬淡的芳香，吹過來的時候仍帶著森林的寒氣，雖說天空還照著四月的太陽。

阿寶穿著藍色的衣服，阿青是繪有映山紅、而阿紫是粉白相間的花衣裳。

阿青的笑是淡淡的，她似乎不容易笑。

阿紫的笑，可以聯繫到「花」，她的嫩靨笑起來有種古意的桃花、杏花般的色彩，不失蘊藉之海棠，乍然燦爛之芍藥，現在已幾乎不可能遇到。

我們路過一個小澗，澗底聽得流水聲，驚訝的發現一株大的桃樹上開滿了桃花。阿寶便要去摘桃花，我也爭著去，主要是為了阿紫。

陽光下的桃花，白裡透紅，露出它金黃的鮮蕊，我攀在樹幹上，低頭看著下面泛綠的澗水，水面浮著落下的花瓣。

蜜蜂在桃花的花心中忙碌，雋秀的桃葉讓我想到阿紫的眉毛，我手裡拿著一根桃枝回頭問阿紫：「要不要？」

阿紫的笑容真是燦爛，她高興極了。

阿寶的體力不及我，我自然為阿紫摘了一枝最好的桃花。

〔二〕

五月的鄉間，清溪旁。阿寶，阿青，阿紫與我玩弄著水草，我們沿著水流逆行。

水中有游魚還有透明的小蝦，還有一些美麗的石頭。我搬運著那些石頭，想它們以太古以來的故事，它們的花紋似龍、雀、花、人物，或是宋元畫意的山水。「呀！」阿紫驚訝的叫起來：「這是一朵什麼花？」

原來她發現一朵不多見的野花。

我迎了上去，果然是有些奇異。花是由眾多的藍紫色的小花組成的柱狀的花朵，底端是青玉樣的枝莖，沒有葉子，附近只有青苔，鵝黃的青苔。

這朵花開得剛好是最勝的時候，渾身充滿了生命的神氣，儼然是位尊貴的藍美人，從精靈的國度出來。我望著它，體會到宇宙中超乎人類的神秘，如果有心真是往往於不期然間能見證這種奇蹟。

我想把採回去，被阿紫拒絕。「最珍惜它的方法就是讓它留在它原天然的環境，因為它在這兒才能養足它生命最需要的靈氣。」——這個道理，當時她是怎麼明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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