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個真實的故事。發生在中國。
冀中平原的一個村莊,古樸,安靜,很少塵世的喧囂。鐵路遠在百裡之外,最近的公路也在村東八里的地方。八十年代前清澈的小河曾經從村北潺潺流過,一個古老的大青石橋橫跨小河兩岸。橋邊垂柳依依。但是自從上游修了水庫,河道就乾涸了。再也看不見夏日夕陽西下時,大人孩子在河中戲水。村人以種地為生,日出而作,日落而息。靠著莊稼見不了幾個錢,很多村民住在土坯房裡。村裡的姑娘儘可能嫁往城裡,於是這裡就有了一些老少光棍。
且說這光棍隊伍裡有一個不老不少者名叫樹華,中等個頭,濃眉大眼,非常能幹,是家中的獨子,祖上為他留下幾間大瓦房。卻一直找不到老婆。眼看年近四十,仍孑然一身。八十年代的一天,媒人給他領來一個女人,貴州人,三十多歲的年紀,中等個,中等模樣,圓臉,大眼睛、大嘴巴。相見後,兩人彼此滿意。樹華付給媒人三千元介紹費。擺酒請客結了婚。婚後,樹華下地幹活,女人料理家務,給下地的男人做飯。冀中平原一帶,農民們買賣田裡的產品是在「集」上,這「集」,是在一個大一些的村子裡,固定一個臨時交易場所,一般是在村路邊,每隔5天,周圍村裡的人想賣的、想買的都在這裡集中交易。小到幾個雞蛋、幾個茄子,大到家畜都有賣的。糧食、棉花、土布、蔬菜、水果、禽、畜、小吃、剃頭的、賣膏藥的、代寫家書的……,五花八門。沒人管理、沒人收費,早晨開始,中午就散了。逢到趕「集」的日子,樹華總會跑上幾里路到「集」上給女人買一些南方的新鮮蔬菜吃。那女人的大嘴巴很愛說,村裡的姑娘媳婦經常去聽她講家鄉的故事。慢慢的人們就知道了女人家在貴州的山裡,那裡很窮,連米飯都不能吃飽。在那兒她有一個家—一個癱瘓在床的丈夫,一個年邁的婆婆和三個未成年的孩子。一家的生活重擔全在她身上,她拚命地幹活養家,後來得了糖尿病,實在幹不了了,又不能看著一家人等死,只好出來嫁人。在這裡想法掙錢養家。進了臘月,女人告訴樹華她要回貴州過年,樹華拿出了他的積蓄給女人帶回去,還買了一些特產送她到一百里外的城裡去乘火車。剛過完年,還不到正月十五,女人就回來了,還帶來了三個她家鄉的女孩子,給她們在這裡介紹小夥子成家。這裡比她們那邊好過,女人也要收些介紹費養她那個家。三個人九千元,夠她家用一陣了。就這樣年年如此,日子過了下去,第三年過完年,女人除了帶來幾個她家鄉的姑娘外,還帶來了她的十八歲的大女兒。給她從五里外的鄰村找了一個小夥子嫁出去了。從此,有了女兒常來看她。大嘴巴很開心。
一轉眼,樹華的女人已來了近十年。她大說大笑,大嘴巴不閑著,村裡的每一個角落都留下了她那濃濃的貴州鄉音。但苦命的女人好景不長。樹華病了,到處求醫問藥不見效,眼看越來越重,起不了床了,一天晚上,女人拉著他的手偷偷掉眼淚,樹華睜開眼不舍地說:「跟我走吧,留下你怎麼辦呢?要受苦了。」女人祗是嗚嗚地哭。幾天後樹華撒手人寰。辦完丈夫的喪事,女人孤苦伶仃地過日子。一天早上,村計生辦找到她,說她是育齡婦女,要結紮輸卵管,不由分說拉上拖拉機,和一車村婦一起被拉到縣醫院割上了一刀。當天下午就都拉回來了--醫院沒地方,回家呆著。怎知她割開的肚皮長不上了,她的糖尿病已很嚴重了。半月後,女兒把她又送回縣醫院。那裡的醫生驚訝極了:敢情還有肚皮割開長不上!他們把刀口附近的肉割掉,見了新茬,再縫一次,還是長不上,只是肚皮上的口子更大了一些。她越來越弱,女兒和女婿決定給她轉到大醫院。找來一輛拖拉機,把她抬上去,女兒坐在旁邊揪住她的壑開的肚皮,以免腸子流出來。那天非常熱,太陽火辣辣的照著,拖拉機顛簸著,伴隨著她痛苦的呻吟。大醫院也不能使她的肚皮長上,她越來越弱,眼看不行了。她讓女兒拉回家,在她曾渡過一生中最幸福的時光的房子裡挨過了最後的幾天。遺言:「不回貴州,埋在樹華身邊,讓他守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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