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 中國的工人運動與罷工文化 (一)

六月伊始,在與工友們議論東南沿海出現的罷工時曾經有過「七月會出現工運大潮嗎」的評論,並且預感到一場針對工潮的「強化治安」即將開始,有些心存僥倖的好心人則認為也許不會事至如此。但是,鎮壓已經開始,其範圍和力度也是史無前列的，而且允當發動準備和組織實施一場全國範圍內全方位鎮壓行動的首惡,竟然是被許多工人稱之"娘家"的中華全國總工會。

據聯合早報7月4日報導，中國中華全國總工會（簡稱「全總」）「明確要求」基層工會「硬起來」。主動向企業發出協商要約,指示各級工會進一步加大推進工資集體協商工作力度，力爭到2012年基本在各類已建工會的企業實行集體合同制度。高調推進工資集體協商制的落實,通過工會代表職工與企業經營者就企業工資分配制度、分配形式、收入水平等事項進行協商,通過工會代表職工與企業經營者就企業工資分配制度、分配形式、收入水平等事項進行協商簽約....。

從表面上看,是工人「娘家」的「老外婆」,為"待富"中的勞工做了一番好事,而實際上卻是針對中國工人的圈套和陷阱。直白地說,就是製造出鎮壓罷工工潮的口實的政治陰謀。也許有些工友並不覺得"外婆"的善舉是一場陰謀,那麼我們就不得冒著"家法侍候"的風險向工友們指明:陰謀是怎樣實施的,以及陰謀的目的和後果。我們先來看看各級工會是怎樣「共同約定行動」的。

一 「老外婆」為什麼會像「抗洪搶險」一樣地指令各級「外婆"們迅速落實「共同約定行動」呢? 近期一連串的罷工事件至今尚未完全平息，加上具代表性的代工龍頭企業臺灣富士康公司的大陸工廠近期也接連發生員工跳樓事件，致使外界高度關注中國內部勞工的工作權益和收入情況。而官方背景濃厚的全總及屬下工會儘管名為勞工組織，但卻在這輪勞工問題凸顯期內給外界與基層工人脫節、被邊緣化的印象，既無法代表工人利益與資方談判，也沒有發揮調解勞資衝突的應有功能，定位不清困境相當明顯。(看來「老外婆」頭上的「小紅帽」的色彩已不再亮麗)

二為了使頭上的「小紅帽」重新眩目迷人,「老外婆」要求: 「充分發揮工會組織在協調勞資矛盾，維護企業勞動關係和諧穩定方面的重要作用。要嚴格依法選好配強工會主席，大力推進非公有制企業工會主席職業化工作，切實加強工會領導班子和幹部隊伍建設。要高度警惕和堅決防止出現脫離黨的領導的所謂職工「維權」組織，對民間自發的「維權」組織要加以規範和引導....建立起勞動關係矛盾預警、應急機制，做到早發現、早介入、早報告，努力把矛盾化解在基層，消除在萌芽狀態，維護勞動關係和諧穩定」。 (「老外婆"開始露出鋒利的牙齒)

三但是血腥也需要和諧穩定,於是「老外婆們」要積極組織職工開展「同舟共濟保增長，建功立業促發展」的勞動競賽，把職工積極性、主動性、創造性引導到與企業共渡難關上來....通過工會代表職工與企業經營者就企業工資分配制度、分配形式、收入水平等事項進行協商....在《共渡難關、共創和諧、共謀發展》的承諾牌上簽字確認。 (「老外婆"史無前例的絕計就在於「簽字確認」,這種通過工會與企業經營者就職工的收入水平的共同約定一經簽字確認,資方對工人的工資支付標準就成為一種契約,任何工人要求增加工資的企圖,特別是要求增加工資的罷工不僅是違約而且是違法。對於工人這些「違約違法」的行為將會受那些的處置呢,在罷工行動還沒被憲法認定為合法的法制內,這種處置早就使許多工人歷經身受。「老外婆"的史無前例就是要全體工人都面臨著更加名正言順的歷經身受!)

對於我們這些只有直線式思維方式的工人而言,直線式的思維告訴我們,我們的娘家裡躺著一個什麼樣的「外婆",這些「外婆」在"友誼就像豐谷酒,點點滴滴在心頭"的酒席上與資方共渡難關、共創和諧、共謀發展地簽定了確保企業不減員，職工收入不低於2009年並建立工資正常增長機制和支付保障機制的簽字, 簽約的基礎就是由那些早就應該被亂棍打死的經濟學家們所仔細計算出來的最低工資標準和根椐物價上漲的指數所遞增的百分點。也就是說,在工人生不起病,買不起房,討不起老婆,養不活娘的最低工資標準上,在"蒜你狠"的物價上漲中「豆你玩」地增加百分之幾的麵包渣。而工人為了這百分之幾的麵包渣則必須交出全世界各個國家的工人都享有的成立獨立工會與合法罷工的權利。這還是我們的娘家和真正的外婆嗎?

每一個稍許有點政治經驗的人都知道: 鎮壓,特別是大規模全範圍的鎮壓,在行動前要有所準備,準備工作的重點就是輿論,輿論的要點就是要坐實鎮壓的口實。就像二十一年前的那場鎮壓一樣,四月就找出了鎮壓的口實。今天的「全總」也在製造這種口實,佈置出一個使工人要求增加工資的行為不僅是違約而且是違法的圈套和陷阱。也就是說,當各級工會與資方的「共同約定行動」完滿完成以後,任何工人要求增加工資的企圖都可以明確地認定為是擾亂社會秩序和危害社會治實的罪名。(也正如我們已經看到的那樣,五至六月的罷工,為什麼有的爭取到成功,有的遭到了迅速的鎮壓。爭取到成功的罷工不僅僅是因為罷工者的理智,同時也是因為鎮壓機構沒有找到符合鎮壓的藉口;而遭迅速鎮壓的罷工也不僅僅是因為罷工者的衝動,同時也是因為鎮壓機構「名正言順」地找到了鎮壓的口實) 我們的「外婆」從哪裡學會了如此政治伎倆!

正如我們在中國工人運動向何處去的討論中所反省的那樣,我們深感到政治和政治性工人運動對我們工人的傷害,而小心翼翼地遠離政治。然而樹欲靜卻風不止,政治為什麼要死死地糾纏在我們這些只想多得到幾片切得薄薄的麵包的工人的身上。也許是因為我們缺失了一種文化,一種像每一個資方企業都擁有的那種企業文化。為了改善我們打工生涯的窘迫,我們也將不得不趁熱打鐵地鍛造出一種文化罷工文化工友們,開工上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