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度「駱駝祥子」的夢想

近年來，北京流行坐人力車逛胡同、體驗老北京的生活。人力車也是德裡必不可少的風景。但是，在炎熱的夏日拉著遊客滿街轉，這筆錢不好掙。隨著經濟的騰飛，印度計畫把人力車拉入21世紀。BBC記者克里斯·莫里斯發現，德裡的「駱駝祥子」苦日子有了新盼頭。

在新德里的日子，只有一回，我勇敢地騎上自行車出門，欣賞優美典雅、綠樹成蔭的街景。有時候，迎面碰上德裡的自行車族，讓我提心吊膽。

我們從印度門戰爭紀念碑出發。公共汽車和出租車司機不停地按著喇叭，在寬敞的街道上橫衝直撞。所有的機動車，看起來都好像要朝我們迎頭撞來。

舊德裡更擁擠、喧鬧。但是，騎自行車卻更能心安理得。這是因為，老區的街道和胡同，大多過於狹窄，別說公共汽車了，有些地方，連一般的汽車都開不進來。

另外一個原因，在老德裡，你不用自己登車，有車伕拉著黃包車，帶你滿街跑。

大滿貫的體驗

德裡大約有50萬輛黃包車。這裡的黃包車，是在後面安上座位的三輪車。乘客可以坐在上面，悠然自得地看世界。我們從紅堡前往印度最大的清真寺迦瑪清真寺，然後在卡利姆短暫停留，品嚐那裡號稱全德裡最上乘的烤肉串。卡利姆的廚師說，他們做的是宮廷菜，服務的是老百姓。

然後，我們穿過舊德裡的小市場區，婚禮市場、珠寶市場、服裝市場。

坐著黃包車，沿途經過的是一連串名字如雷貫耳的小商店，刺繡房、大都會貿易公司、超級時裝私營有限公司等等。在我看來，這些商店賣的東西大同小異，都是紗麗。

大街上，人們推著、拉著、扛著大包小裹，來來往往。

一個信步閑游的小販頭上頂著五十個顏色各異的文件夾！

最後，我們來到香料市場。這裡，每一個角落都堆滿了整麻袋的辣椒、丁香、薑黃、乾果、堅果以及各種豆子。

成千上萬麻袋的辣椒散發出的辛辣氣息，讓人忍不住鼻涕眼淚一把抓。每拐一個彎，都會引發一連串的咳嗽、噴嚏。這種體驗，只能用一個字眼來形容：大滿貫！

這就是多姿多采的印度。但是，並不是所有的德裡人，生活都是如此浪漫、美好。

最近一次進舊德裡，是和穆罕穆德·伊利亞斯一起去的。他已經拉了35年的黃包車。伊利亞斯流著長長的花白鬍子，頭上戴著一頂髒兮兮的棒球帽，帽子上印著「紐約洋基隊」的字樣。

他說，「只要還能拉得動車，我就會繼續幹下去」。

給他四英鎊（約合六美元），伊利亞斯就會拉著那輛刷成橙綠兩色、但卻已經開始掉漆的黃包車帶你轉一天整整八小時。

伊利亞斯承認，做完了八小時，他就疲憊得再也拉不動車了。

只有在下雨的日子，伊利亞斯才會停工。在德裡，一下雨，就是傾盆大雨。另外，星期天，伊利亞斯也不出工，因為，星期天市場關門，街道上空無一人。

伊利亞斯說，「我最喜歡星期天，能呆在家裡，洗個澡，放鬆放鬆」。

我們停下來，喝杯汽水。天氣非常熱，伊利亞斯恐怕比我們更需要喘口氣。他擦擦額頭上的汗珠，然後說，「我真該留在比哈爾鄉下的家裡，至少我能自己種菜，每天的日子總比現在這樣要好過」。

比哈爾是印度最貧窮的一個地區。

太遙遠的夢想

那麼，德裡的駱駝祥子們，日子有改善的希望嗎？

這可能要靠電動黃包車了。電動黃包車既不完全像高爾夫球車，也不完全像黃包車。

車身是用鋼材和硬塑料製成的，裝有噪音不大、電池驅動的馬達。除了電池以外，車上的所有部件都可以重複使用。

電動黃包車不用腳踏板，車伕疲憊的雙腿就能有一個休養生息的機會了。

電動黃包車就要推向德裡街頭了。我有幸坐上一輛，在德裡大學校園裡轉了一圈。通常，這裡的大學生也會雇黃包車出出進進。

我們的電動車一露面，立刻吸引了許多人的注意。一個名叫馬諾基的車伕走過來，問我們從哪裡才能買到電動車。我回答說，你不能買，只能從廠家租。

我問他，你為什麼想買電動車？

他抬起腿，比劃了一下登車的動作，險些摔了個大跟頭。馬諾基說，整天登車，實在是太累了，「有了電動車，我就能多出會兒車，多掙點兒錢」。

廠家說，電動車是生態車。但是，追求浪漫的人可能會抱怨，坐著21世紀的塑料車瀏覽具有300年歷史的老市場，少了韻味。

依我看，電動黃包車有前途。想想那些疲憊不堪的車伕。有了電動車，伊利亞斯說不定就能多拉幾年車。

說不定，他還能攢下一筆錢，回到比哈爾家裡退休享清福呢。

也許，這個夢想太遙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