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井泉(1959年10月攝)
"四川王""西南王"
二○○九年十月三十日,中共舉行李井泉百年冥壽紀念會,讚揚他"始終堅持求真務實"、"始終堅持實事求是"、"始終保持艱苦奮鬥、勤政為民",尤其 "高度重視四川農業發展,滿足群眾和國家對糧食的需要"......。(見二○○九年十月三十一日《人民日報》)。然而,史實卻是,在李井泉管治四川時期的一九五八──一九六二年間,四川活活餓死了一千萬到一千二百萬人!
10月30日,紀念李井泉誕辰100週年座談會30日在北京人民大會堂舉行。中共中央政治局常委、全國人大常委會委員長吳邦國出席會議。
李井泉,一九三○年加入中共,一九五二年任四川省委書記(一九五四年後稱第一書記),一九六○年兼中央西南局第一書記直至一九六六年"文革"爆發,既是"四川王",還是"西南王"。
"成都會議"災難開始
一九五八年初,剛取得全國反右鬥爭"偉大勝利"的中共主席毛澤東躊躇滿志,又在經濟上推行其極左、狂熱的"大躍進"運動。三月,中央在四川省召開"成都會議"。毛皇駕臨成都,繞城遊覽時,一句"城牆是落後的東西",李井泉即逢迎聖意,清朝康熙年間重建、大部仍保存完好的城牆便全遭拆毀。
成都會議給四川和全國帶來了災難。
大躍進運動剛開始,該省郫縣就造假,搞出一塊畝產四萬五千多斤的水稻"衛星"田,就連省農科院幾位水稻專家也說"是(多塊田)稻子成熟時才移並到一起的",但李井泉卻硬要當地領導承認這顆"衛星"的既成"事實"。
"浮誇風"(大放"高產衛星")大刮起來,跟著大刮"共產風"(大搞"並社",把農業合作社合併為人民公社)、大辦公共食堂吃大鍋飯、大拆民房大造 "豐產路"(為了給上級領導和參觀者看而不惜代價把大路旁邊的農田"種"好)、大量抽調農村勞動力去大拆城牆、上山大砍林木用以大煉鋼鐵、大修電站和鐵路(例如後來半途而廢的岷江電站和成灌鐵路)......倒行逆施,罄竹難書。該省農村生產力受到極大破壞,糧食大減產,廣大農民更慘遭大折騰。僅據郫縣的不完全統計,就拆?民房一萬二千多間,令不少群眾甚至被迫棲身?圈、牛欄。接著,就是今天已是眾所周知的大飢荒,餓極的農民吃觀音土(一種白泥巴),吃苕子(一種可發酵成肥料的植物),甚至掘墓盜屍而食、殺子女而食......慘絕人寰!
"天府之國"成人間地獄
當年全國大飢荒基本是發生在一九五九──一九六一年,故一直有"三年困難時期"之說;但四川大飢荒始則於一九五八年冬,結束於一九六二年秋,該省七千萬人民整整挨餓四年!四川是全國大飢荒時間最長也死人最多的省份,四年大飢荒期間,餓死人一千萬至一千二百萬。
不僅農村,就是在城鎮,飢民因餓極而偷、搶食物被打傷打殘的慘事也時有發生。餓死了人。省委還要造假,只可說"疫情",不准講飢餓;明明左得瘋狂,卻還要繼續大反"右傾",大整那些敢說真話和推行左的政策不力的幹部。
著名的天府之國慘成人間地獄,四川王助紂為虐,同樣罪責難逃!
廣大農民正苦苦掙紮在飢餓死亡線上,共產黨的高級幹部卻舊在吃喝玩樂。李書記們住招待所,每天晚飯後照例先看電影、再打橋牌,或者先看戲、再跳舞;電影是專場、戲劇是堂會(請藝人上門作專場表演);打牌、跳舞後還得再吃夜宵──也真夠"勤政"和"艱苦"的了。須知道,這可是在當時哀鴻遍野、餓殍遍地慘況下的特殊享樂啊!也可見,共產黨那種沒有民主、不受監督的特權和肆無忌憚的腐化其實已非八十年代改革開放後始!
從此恩寵有加
成都會議全體人員大合照時,毛澤東讓李井泉坐到身邊,可能當時人們還以為這只是因為李是"東道主";然而還不到兩個月,在中共八屆五中全會上,不到兩年前才在中共"八大"當選中央委員(當時是按得票數排名,李在九十七人中名列第九十一)的李井泉就竟連升四級,一下子超越了中央書記處候補書記劉瀾濤、楊尚昆、胡喬木,書記王稼祥、譚政、黃克誠、李雪峰和政治局候補委員烏蘭夫、張聞天、陸定一、康生、薄一波等十多位資歷比他老功勞比他高的黨政軍大員,而與柯慶施、譚震林一起晉任政治局委員──此時的李井泉,已不僅是封疆大吏、一省大員,還成為黨中央領導人了。此乃毛皇的論功行賞而對與他左味相投、隨他亦步亦趨的忠臣干將的格外賞識和恩寵。還需要指出,柯慶施是上海市委第一書記,早在一九二二年便已加入中共,據說還是唯一見過列寧的中共黨員,在黨內有"柯老"之尊稱,成都會議上他更鼓吹"我們相信主席要相信到迷信的程度,服從主席要服從到盲從的程度";譚震林則是個大躍進的"激進派"(黃克誠語。《黃克誠自述》,人民出版社一九九四年十月第一版),且於八屆一中時已是中央書記;而當時全國二十九位省(直轄市、自治區)黨委第一書記,也僅彭真是政治局委員。已足可見、尤其可證李井泉這個左王在極左的毛皇上眼裡和心中的地位了。
理應還歷史本來面目
筆者曾一直以為三年大飢荒時河南、安徽和甘肅等省的災情最慘烈、餓死人最多;直至讀到新華社前高級記者楊繼繩先生的《墓碑》,並且去年暑假時,有機會聆聽了致力於研究中共執政後大陸政治運動的專家丁抒先生在香港中文大學的"四川大飢荒"專題講座,不禁慨嘆:人禍的慘烈地區,原來猶有甚者!也所以,今天見到仍然歪曲史實,吹捧罪人,便感覺特別觸目、刺眼、噁心,因而不吐不快。
咱中國人素有傳統厚德:為賢者諱、為尊者諱,更為逝者諱──此所以"追悼會上無仇人"、"悼詞裡無壞話"──這本無可厚非;但是,如果對一個做了壞事甚至犯下彌天大罪的人,在其死後仍不分是非,不僅為其掩蓋罪過,甚至還歪曲事實、大唱讚歌,則請這些造假者能抿心自問:面對那千萬冤魂,你們的良知何在?人格道德何在?社會和歷史責任何在?況且,你們這樣做,其實事與願違,結果正適得其反、欲蓋彌彰,反而是對逝者的大不敬。
或者,筆者孤陋寡聞,未知李井泉是否已如河南省委第一書記吳芝圃那樣懺悔:"省委和我......罪惡大得很......處以極刑,我也應引頸受戳......我欠河南五千萬人民的罪一輩子也還不清",曾向當年在他治下挨餓、慘死的四川七千萬人民認罪、道歉、說過一聲對不起?若如是,則井泉書記泉下有知,請恕草民在下的無知冒犯。
(拙文中引用史料主要來自《墓碑》,謹向楊繼繩先生致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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