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席中國宴會和美國宴會的不同感受

 

中國的宴會文化在人生百味文苑圈子悠然無語的"宴會"裡已經介紹的很是詳細，本欲留言頂貼，卻發現留言已成一篇獨立的文章。不如另立山頭，與眾博友分享。不為其他，俺也來侃侃美國的宴會。看過本文的國內官員，一定不會削尖腦袋來美國了。民以食為天，這來一趟美國，吃不著山珍海味，豈不遺憾？

國內的宴會，山珍海味，自然是令人目不暇接。中國人的好客，也必在政府宴會上體現無疑。主人打開上千元人民幣的長頸SOV, 或藍帶人頭馬，一杯接一杯地豪飲，一瓶接一瓶地見底。其消費速度，讓國外酒商剛開始心痛的不得了，我那花了多長時間才釀成的酒啊，你咋品都沒品就下肚了？生意直線上升後，也只好無可奈何地偷著樂了。法國葡萄絕摻雪碧也一樣一幹到底，全然不顧葡萄酒的紳士文化。於是出產地便開始不顧嚴格的釀製規矩，劣質酒便充斥市場，假酒應運而生。市場如此巨大，引無數奸商競折腰。官場宴會，印象最深的是來美國前，我作為當年葡萄酒專家（那是另一個故事）隨廣東省經貿委出訪山東省，見識了兄弟省官員的熱情好客，瞭解了"核潛艇" （一小杯烈酒，沉入一大杯啤酒裡）。混酒傷身，眾所周知。於是在"感情深，一口悶，感情淺，添一添"的推杯換盞中，兩省官員建立起偉大的友誼，互相學習始見成效。

此前，我由於擔任政府部門的翻譯一職，經常陪同外國專家出席一些地方政府舉辦的宴會。我們政府官員在酒席上的豪情壯志，讓這些外國專家看得目瞪口呆。時不時，官員們還來點黃色笑話，硬逼著我翻譯。為了不讓外國人難堪，更不願讓人家瞧不起咱自己的官員，唯有機警地把官員的髒話翻譯成一句恭維老外的話。但聰明的老外看著我方官員的那種猥褻的表情，估計也能猜個八九不離十。但也不便呼應，便順了我的翻譯。大家於是和氣一片。酒席上的規矩有時也是很難應付。我乃一介女書生，大多數時候會得到尊重，逃過敬酒的劫數。有時候，看到本地官員強逼老外乾杯的情景，便讓我很不以為然。老外哪見過這個場面，很快便臉紅脖子粗了。有時候，看到滿滿一桌的山珍海味，老外都不敢隨便動筷子。只有當我一一解釋清楚才敢吃。

很多時候，老外是不吃動物內臟的，也不會吃整魚，據他們說看著那魚，魚頭對著他，眼睛看著他，魚說：吃我吧，吃我吧，你吃得下去嗎？時間一長，我便瞭解這些外國專家的口味，還是帶他們找一家中式的西餐館，弄點炒飯給他們吃好過不斷的酒宴。他們甚至還疑惑，政府如此大方，有的是錢，難怪他們公司賣的設備中國方面都不還價呢。所以，當我方設備考察團浩浩蕩盪開赴國外時，公司老闆也樂得熱情款待，但還是比不過咱們政府自己的宴會。咱們的宴會可是啥稀奇吃啥。有句諺語"中國人，天上飛的，除了飛機不吃，地上跑的，除了桌子腳不能吃，啥都吃"。結果這一吃，吃出了"薩斯"，現在更是吃出了"毒奶粉"， 這難道不是官員間宴會下的互利操作造成的惡果嗎？

記得一次出差某醫院安裝設備，被醫院院長宴請。院長們點了一盤狗肉。等狗肉上桌時，大夥吃的暢快淋漓，大讚今天的狗肉與往日的不同，味道更是鮮美。一盤狗肉很快一掃而光。這時，飯店經理驚慌失措地進來，問道，剛剛上的最後一盤肉都吃掉了？我們馬上讚不絕口。經理臉色大變："你們剛剛吃的不是你們點的狗肉，那是今晚也在本飯店吃飯的副市長大人點的穿山甲！服務員不小心上錯菜了" 完了！！！大夥面面相覷，如鯁在喉。"我們把副市長的穿山甲給吃了"。忙建議，趕快再重做一個。經理絕望地說，"沒了！全店就只有這一隻穿山甲！" "那趕快打聽其他店裡調貨啊！""來不及了，還不知道人家有沒有呢！" "穿山甲是國家一級保護動物，吃它是違法的。" 我們這個包間開始七嘴八舌，為經理出主意。"這要是換了別人，還好說，這市長大人，不好辦啊"。"要悄悄地給他找，還不能大張旗鼓地找"。為難死經理了。醫院結帳時，卻仍然按狗肉算的。"我們又沒有點穿山甲，你們送錯了菜，我們當時也不知道。" 於是，該經理落得雞飛蛋打。不知那副市長大人如何發落這倒霉蛋。

來到美國以後，由於涉足政界，經常與各級高官打交道，參加的各種宴會更多。與中國宴會的奢華，那是無法相比。美國宴會，無論規模多大小，人數之眾寡，從來都只是每人一盤主菜（裡面一塊雞胸或牛肉，一點蔬菜，一點土豆泥), 主食前一碟沙拉，飯後，一杯冰激凌，咖啡一杯。簡單，迅速。一個小時基本搞定。有時是自助餐，也是一大盤各色蔬菜，芝士，水果，然後，就是一些可以用手拿著吃的FINGER FOOD，有時炒飯，有中國的春卷，或粉炸蝦肉，一個一個包在麵粉裡炸的。然後可能會有些糊里糊塗的濃湯，我因為不喜歡西餐，從來記不住他們的名字。這就是大多數情況下美國主流社會的宴會內容。

美國官員裡清廉的為多數。請我擔任顧問和代表一職的國會議員藍普森就是一個兩袖清風，一心為民的好官。這也是我三年多來總心耿耿，認真扶持藍普森議員的重要原因。由於經常出席各種社區活動，支持社區和諧建設，國會議員和我經常到處奔波，有時候白天要趕八場活動，基本沒時間吃中飯。我經常看見國會議員的車裡放著幾袋干麵包，幾瓶礦泉水。令人心痛，更令人敬佩！一個六十多歲的老人，過的是這樣的日子。有朋友不解，圖啥？我理解，有些人可能喜愛權利，但更多的人就是喜歡這種為人民服務的樂趣。所以，很多時候，藍議員白天出席華裔社區的的活動，只要是我陪同，我都會盡量讓他擠出半小時，隨我去中餐館吃頓飽飯。甚至還為他買了營養品USANA方便充飢。有時候，一個晚上趕三場活動，縱使有三頭六臂，也無法在一場活動中安心用膳。也就根本不能解決起碼的溫飽問題。這要是在中國的官場，簡直是天方夜譚。

民主黨多數黨領袖南西佩洛西當選以後，改變了國會的辦公規矩。所有的國會議員都必須從週一到週五在華盛頓國會山莊上班。大家只有週末才能飛回到自己的選區與選民互動，或收集民意，或提供支持。我們雖然在華盛頓有辦公室，但在地方也有數個辦公室，為選區人民提供服務。藍普森議員自然也不例外。他要在週六和週日兩天時間裏要處理很多社區事務，出席許多社區活動。為了把有限的週末時間安排好，他經常過家門而不入。每個月可能只有一個晚上與家人團聚。由於在選區的時間有限，許多社團要提前三個月預訂才能有機會排到議員出席他們活動的機會。華裔社區常常是活動前兩個星期才發出邀請，往往讓辦公室的調度員無法安排。因為國會議員的時間都早已定滿，分身乏術，根本無法出席。於是，我這個顧問兼代表便大派用場，儼然欽差大臣，四處安撫並支持各大社團。

在美國的官場，基本不存在大吃大喝的不良風氣。也就基本杜絕官商勾結的溫床滋生。當然有些利益集團與政府之間的交易，那也是不敢違法亂紀。更不可能像咱國內那樣名目張膽，肆無忌憚。美國政府運作非常透明有序，一環扣一環，中間任何人都沒有太大的權利徇私舞弊。市長做任何大的決定還需要市議會開會討論通過。州眾議員和市議員們大多數領一點津貼，大多數都有著自己的生意。美國政府在這點上倒是很寬鬆。只要你依法經商，大可以光明正大，你這樣做既節省了納稅人的錢，還自己納稅，何樂而不為。但到了聯邦一級的官員就不可以同時擁有自己的生意。目的就是防止國家的這些最高立法人員為私利而影響立法。所以用大吃大喝，把官員拿下的機會不多。

許多時候，政府對某些政策的傾斜，多是在華盛頓的政治說客（LOBYST)努力運作遊說成功的。他們必須在國會出席聽證會時，宣講自己的方案，然後由國會議員們投票表決。所以要想賄賂一兩個官員可能容易，要賄賂幾百號國會議員就很難了。而且國會議員們也不是隨便就可以賄賂的。你是在陷他與不仁不義之境，那是萬萬行不通的。國會議員是民意代表，你的事情若是正當，能造福一方百姓，大可以大大方方要求他的支持。所以也不用低三下四，討好賄賂。

比如有建築商想在本區建一條高速公路，需要獲得各級議會的通過，這時建築商會來找國會議員，尋求支持。如果能夠緩解本地的交通阻塞，於民有利。國會議員可能還能幫著在國會申請聯邦資金的支持，然後通過公開招標選擇建築商。絕不可能因為你是提出此建議的人，就把項目交給你。但是，由於你的建議，獲得政府支持，你就至少有了競標的機會。公路建好，百姓受益，自然感激，下次連選連任，自然投票給你。所以，大多數的公職官員都會竭盡全力，做好工作。宴會之類，自然省了。

政府為了振興地方經濟，也會與商界互動，以示支持。大多數的官方或商界的聯誼活動都是盡量安排在中午舉行。如此，公司高層也好，政府官員也罷，晚上的時間基本都是與家人共渡。美國是個以人為本，以家為中心的社會。這裡是家庭第一，工作第二。剛開始我還不習慣，縱使家裡有事，從來都是自己克服。但辦公室主任瞭解情況後，非常"生氣"，堅持讓我以家為重，工作不用操心。讓你感覺很溫暖。回憶自小長大所受的教育，那是"工作第一，家庭第二"，"毫不利己，專門利人"。美國的文化是，你把自己的事料理好了，才能專心工作，才能幫助他人。自己都淪陷了，如何救人？

雖然移居美國十幾年了。除了這顆中國心無法改變外，還有我的中國胃。出席主流社會的宴會對我來說是活受罪。看著那大大的一塊雞胸肉，白花花的一點味道也沒有。於是，唯有找服務員提供TOBASCO,一種辣椒汁。將就著把周圍的無油無鹽的胡蘿蔔或菜花沾著辣椒汁強吞。那味同嚼蠟的雞胸就只好完璧歸趙了。一個宴會下來，經常食不果腹，只怪自己不能入鄉隨俗。出席華裔僑社的晚宴也是經常趕場，享受藍普森議員同等的"待遇"---經常忍飢挨餓。回到家裡，趕快翻箱倒櫃，星夜入廚，胡亂一頓，以為充飢。以後聽到哪裡有宴會需要出席頒獎活動之類，我必先在家裡填填肚子，才敢開車出門。如此不至於因為出席活動無暇餵食鬧個低血糖。

啊，宴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