牟傳珩：走近中共"左王"柯慶施（圖）

在當今中國，被稱為"左王"的唯鄧力群莫屬，但有一個比鄧力群資格更老，面目更左的中共領袖級人物柯慶施，卻在公眾視野裡早已消失，以至於社會新聞的庫存裡找不到足夠的訊息。在中共八大的20名政治局委員中，至今沒有出版傳記或電視劇的，唯柯慶施一人。看來即使在中共黨內，柯慶施也是一個倍受爭議的人物。如今我們只能從一些零散地分布在書籍和文章中的資料，發掘出這位曾是馬澤東推行極左路線一面旗幟的真面目。

現在我們可以找到兩篇有關評價柯慶施的文章，均見諸《隨筆》雜誌，但其立場卻截然相反。這兩篇文章一篇是馮錫剛的《"好學生"的最後十年》；一篇是金平的《關於柯慶施幾件事的真相--評〈"好學生"的最後十年〉》。前者全盤否定柯，後者充分肯定柯。在此我們結合有關書籍和文章中的零亂資料，以及這兩篇有關柯慶施的紛爭文章來看，柯慶施的"左王"臉譜就會逐步清晰起來。

任石家莊市市長時的柯慶施

柯慶施原名柯尚惠。安徽歙縣人。1922年加入中共。歷任中共安徽省委書記，紅八軍政治部主任，中共中央秘書長，河北省委前委書記，中央統戰部副部長，石家莊市市長。中共建政後，歷任中共南京市委書記、市長，中共江蘇省委書記，中共中央上海局書記，上海市委第一書記、市長，中共中央華東局第一書記，國務院副總理。是中共第八屆中央政治局委員。1965年4月9日卒於成都。柯慶施一路左手舉旗，鼓吹對毛澤東的"個人崇拜 "，被譽為是"毛主席的好學生"，如果他不是因為在成都養病期間喝了太多的酒並吃了太多的油炸花生米而導致急性出血性胰腺炎謝世，他的政治輝煌可能會登峰造極。有評論認為，毛澤東曾有意讓其取代周恩來。高文謙先生就在《晚年周恩來》一書中就寫到："一九五八年南寧會議後，周因毛澤東嚴厲批評'反冒進'問題，並有意讓柯慶施取而代之，於是主動向中央提出了辭職請求。當時黨內領導層中的大多數人並不贊成由柯來取代周。中央政治局常委為此召開擴大會議進行討論，一致意見挽留周繼續擔任總理職務。但毛那裡也需要有人去為周說情，後來是鄧小平根據會議討論的結果，出面起草了建議周繼續擔任總理的會議紀要報送毛後，這場風波才算告一段落。" 柯慶施去世時，中共發出的訃告中稱其為"毛澤東同志的親密戰友"。"文革"末期的上海左派刊物《學習與批判》，還特別發了紀念柯慶施"逝世十週年"撰文，稱他為毛澤東同志的"好學生"。類似這樣的稱呼後來又加給了林彪。

柯慶施（毛後）與毛澤東

說到對毛澤東"個人崇拜"的鼓吹，人們總以為是從林彪或康生開始，然而從已經公開的材料來看，柯慶施比他們更早。馮錫綱說，其實，柯慶施是對毛澤東實施個人崇拜的"始作俑者"。柯慶施正是因為善於揣測和迎合領袖的政治傾向而被認為"政治名聲不好"。毛澤東在一次會上倡導"正確的個人崇拜"，而所謂"正確的個人崇拜"，就是說他毛澤東在任何事情上都是"正確"的化身，全黨上下，全國萬民，都必須對他頂禮膜拜，絕對服從。柯慶施對毛澤東"正確的個人崇拜"心領神會，馬上在會議中號召："相信毛主席要相信到迷信的程度，服從毛主席要服從到盲從的程度。"（見李銳：《"大躍進 "親歷記》第258-259頁）。葉永烈也披露過：在成都會議上，毛澤東講話之後，柯慶施便在會上發言。他除了同樣批評"反冒進"，吹噓要"乘風破浪"之外，還進了一段"名言"："相信毛主席要相信到迷信的程度，服從毛主席要服從到盲從的程度！" 柯慶施的這段"名言"，隨著成都會議向全黨傳達，使中共全黨患上了"領袖崇拜"症。可見，柯慶施此人唯毛馬首是瞻的左派急先鋒政治嘴臉，和其立下的汗馬功勞。

柯慶施不僅善於揣摩聖意，且頗具隨風應變得本領。1959年，柯慶施參與對彭德懷、張聞天的征討，便是緊跟領袖的又一例證。據說當時他也是懷揣了反右的材料上山，但聽了毛澤東在大會上就彭德懷"萬言書"的第一次吹風，他便連夜派人下山去取反右的材料。在廬山上，成為毛打擊彭德懷的得力干將。

柯慶施緊跟馬澤東的極左嘴臉，最典型地表現在對待知識份子的問題上。毛澤東上海幹部會議上曾說過："我歷來講，知識份子是最無知識的。這是講得透底。知識份子把尾巴一翹，比孫行者的尾巴還長。"（見《毛澤東選集》第五卷第452頁）。學生看到老師如此貶低知識份子，便亦步亦超地對當時正陷於困境的上海《文匯報》總編輯徐鑄成說："中國的知識份子，有兩個字可以概括。一是懶，平時不肯自我檢查，還常常會翹尾巴；二是賤，三天不打屁股，就以為了不起了。"（見徐鑄成：《徐鑄成回憶錄》附錄一《"陽謀"親歷記》）。所以在毛澤東與他的學生柯慶施眼裡，知識份子總是要被"脫褲子，割尾巴"的，他們只能"夾著尾巴做人"。柯慶施說此話的口氣，活像封建時代大家庭裡的管家對奴僕的訓斥，或者就是用男子評論婢女的蔑視來侮辱知識份子。由此不難發現，柯慶施滲透骨髓的毛澤東意識。因此，1957年在他掌控下的上海，才會加工出15000多個"右派份子"，1959年以後又反出大批" 右傾機會主義分子"。柯慶施的那篇著名極左報告《乘風破浪，加速建設社會主義的新上海》所代表和引領著的"上海幫"或"華東山頭"，從反右開始，便成為毛澤東的先鋒營，柯慶施即便成為毛澤東的親密戰友。在此僅舉以下兩個個案，看看加冕柯慶施是毛澤東之下的最大"左王"桂冠冤不冤？著名翻譯家傅雷，僅僅因在 "鳴放"中說了一些不同意見，"反右"時柯慶施就親自處理，非要打他為"右派"不可，雖然中共中央宣傳部副部長周揚認為傅雷可以不劃，但柯慶施仍親自批示把傅雷打了"右派"（見周而復：《往事回首錄》，中國工人出版社2004年10月出版）。生性不問政治的傅雷因此飽受磨難，"文革"初更遭殘酷迫害，與夫人雙雙被迫自盡。這個舉世皆知的悲劇，其實就是從柯慶施那裡開幕的。還有著名軍隊作家白樺，早在1957年就被打了"右派"，三年後"摘帽"，被分派到上海電影製片廠，柯慶施知道後大批上影廠，指責他們說：你們這些共產黨人的頭腦裡有沒有階級鬥爭，一個右派份子到你們廠，簡直是所有的大導演都來搶他，不像話。結果硬是把白樺趕到浙江紹興農村，"繼續勞動改造"去了（見朱健國：《惟有孤獨多壯志-白樺珠海說孤獨》）。

中共黨史出版社出版的一本書上說：柯慶施還"靠上了江青，而靠上了江青就等於靠上了毛澤東。"中國青年出版社有一本《木石魂》，稱柯慶施是江青的"同謀"。還有文章說：江青在上海看戲，柯"場場陪同"。"文革"以後，柯慶施在政治上的極左名聲，最主要的一個緣由是"柯慶施支持對《海瑞罷官》的批判"。《隨筆》2002年馮錫剛自撰文說："1962年8月，毛澤東在北戴河會議上重提階級和階級鬥爭。柯慶施向毛澤東進言：《海瑞罷官》借古諷今。世人多以為誣陷《海瑞罷官》的禍首是康生和江青，殊不知柯慶施與之所見略同。他的進讒無疑進一步影響了毛澤東的判斷。" 而2003年4期《百年潮》上也有一篇文章，說張春橋、姚文元"評海罷"，"背後有江青、有上海市委書記、政治局委員柯慶施"。現在有人為柯慶施否認這段史實，但陳丕顯回憶說姚文元搞《評新編歷史劇海瑞罷官》時，是十分保密的，只有柯慶施和張春橋知道，1965年4月柯慶施病故，江青才把這件事告訴陳丕顯的。而江青在1967年4月12日的中央軍委擴大會議上，談到"評海罷"時說："柯慶施同志是支持的"這句話，更是鐵板上釘釘子的。

即使柯慶施死後，他的陰魂還為毛澤東的"階級鬥爭"作了一次貢獻。此據葉永烈在《張春橋傳》中透露："文革"初期，有傳單、大字報、紅衛兵小報等把柯慶施之死說成了一樁嚴重的"政治謀殺案"，幾乎傳遍全國的一份題為《揭開柯老被害的內幕》的傳單稱："柯老是被那些黨內走資本主義道路當權派害死的。文化大革命開展以來，成都、華東等地的革命造反派根據揭發出來的大量事實證明，柯老之死是嚴重的政治陷害......初步調查材料完全證明，柯老之死是劉少奇、賀龍、李井泉、彭真反革命集團的政治陰謀。從歷史上看，反革命修正主義分子對柯老是恨之入骨的。柯慶施同志是毛主席的好學生，長期以來，他高舉毛澤東思想偉大紅旗，同以劉少奇為首的修正主義路線作了不調和的鬥爭。在我國進入偉大的文化大革命前夕，劉少奇之流就對柯老下毒手，他們突然'邀請'柯老去成都，進行暗害，這完全是預謀的反革命事件......"雖然後經秘密調查沒有查到任何"政治謀殺"的"罪證"，但這一謠言卻為毛澤東打倒政敵劉少奇等人，提供了一枚"重磅炮彈"。

以上，本文從柯慶施甘做毛澤東極左路線"好學生"的角度，用"左王"一詞概括他的後半生，當是恰如其分的。柯慶施其人其事也是認識當代共產黨人的一面鏡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