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移路風情

2007-08-04 18:01 週一，不應該忙碌的工作日，我應約了CCETV的《移路風情》欄目的採訪，記者是來自我家鄉的漂亮小妹，攝影師是個陽光帥氣的大男孩，有緣的是，他的愛人也來自我的家鄉，頓時場面輕快了許多。

原以為是個清閑的週一，豈料客人不時的出入，他們的採訪就在我的工作中邊聊邊進行。我的髮屋是個曾經經營了半個世紀的半百老店，裡面設施雖舊，但特具歷史特色，古老的收銀機，我打賭沒幾個人見識過，我笑稱再用多幾年，真能進博物館了。牆上些微發黃的黑白圖片的POSTER，傳統的但結實笨重又萬分舒適的理髮椅，以及裝置在前面的洗頭池，雖然沒有現代的簡約氣息，但更能透出它沉澱了半百的繁榮歲月，還有牆上那古老的音響盒，真的具有30年代舊上海電影中的味道。

在我工作的時候，他們細細地捕捉著小店的歷史影像，全方位的拍攝著半百小店風貌。好容易送走了一幫客人，我鄭重地坐在攝像頭下，隨著記者小妹的問題，娓娓道來我的移路風情：原來也曾往事不堪回首喲。

初來乍到

2001年的夏天，順著移民大潮的熱浪，來到了異國他鄉的加拿大，盛夏午夜的多倫多，竟自透出絲絲涼意，與剛剛離開的家鄉的一陣又一陣熱浪的湧動，形成了鮮明的對比。機場的廣播裡次次響起莫名其妙不知所云的英文，讓初落地加國的好奇蒙上了一層怯意，聽不懂，說不出，像個啞巴，像個聾子一樣的開始了異國的探索。

語言是生活中最大的障礙，記得最慘烈的是無論去哪裡必定帶上紙與筆，遇到難解的問題，實在需要別人的幫忙時，硬著頭皮衝上去，每每自己費勁地講了一大堆，看著雙方不知所然的茫然表情，只好顫抖著著急地用筆寫下來，就這樣連滾帶爬地一步步闖進英語的環境中。

幸運的是在上ESL時，遇到了一位特別熱心負責的老師，現在都清楚地記著她爽朗的笑聲，PORLA，她一次次地PUSH 我們OPEN THE MOUTH， SPEAK ENGLISH，LATER，STEP BY STEP ，WILL FIND EASIER。她不但是位認真的ESL老師，更是一位生活中經驗豐富的長輩，她用英文慢慢地一點一滴地講解著加國生活的種種。還有一位叫阿華的同學，更給了我初來加國的多多關懷與對職業的重新認識，她善意的引導，建設性的忠告，讓我一步步朝著自己完全陌生的環境中闖進去。 

勇敢的邁出打工的第一步

記憶中01年的夏天異常的炎熱，儘管四周碧綠的草地、美麗的花兒搖曳生情，但在新移民我的眼中卻也沒有過多欣賞的心情，走出去，才是最重要的一步，躲在家裡，恐慌膽怯依然如故。經阿華的介紹，我來到了她原先打工的電子廠，開始了我加國的第一份LABOUR 工。

據說，能找到電子廠這樣的工作，於當時的我還是非常幸運的。01年突然間的北美經濟蕭條，加上大量的移民湧入，使原來緊俏的就業市場一片荒涼，許多加國本地人都加入失業的行列。所以我還要強調我的幸運，阿華的推薦，使我的找工經歷走了一條捷徑（後來才知道加國公司真的很注重推薦、本地經驗等等），後來我斷斷續續介紹了周圍認識的人一同進了這家電子廠，我們慢慢成了很好的朋友。

對於電子廠的環境，至今想起都有一種坐監的感覺。每日8點上工，鈴聲一響，大門吱啦一聲關上，裡面各種聲音便轟轟隆隆地此起彼伏地響起，一片忙碌的景象，不忙也不行，監工，領工，MANAGER各種頭銜的人兩眼緊盯著第個工人。10點鐘有15分鐘的BREAK，鈴聲一響，各種聲音頓時靜了下來，大家忙著從原來的地方走出來，伸展懶腰的，打哈欠的，出去買早點咖啡的，說話聲唱歌聲一陣飄揚，最壯觀的還是大夥排隊輪候上廁所，長長的一條龍。15分鐘簡直就是一眨眼的工夫，上工鈴聲又再響起。12點開始是半個小時的午餐時間，工人們總算可以輕鬆一會了，放展身體，好好地吃頓午餐，不過人多，微波爐少，也得搶著先熱飯。每每感覺半個小時也僅有5分鐘的短暫。下午2點的BREAK時，好多人漸感疲倦，趁休息時分趕緊打個盹，有時候真能聽到沉睡的呼嚕聲。下午4點終於放工了，又是鈴聲一陣響起，大門吱啦一聲徐徐開啟，勞累了一天的人們不再有精神嘻鬧了，大家都慢慢的湧出大門，朝著家那個唯一溫暖的地方飛奔。

我當時在電子插板的流水線上，那條線上有6個中國人，2個印巴人，3個菲律賓人，不過MANAGER、領工員全是菲律賓人，所以菲律賓人很是驕縱整個線上，好在他們從不刻意欺負別人，只是言語霸道而已，可僅有的那2個印巴人，卻是一塊臭肉壞了整鍋湯，把整個線上常常攪得烏煙障氣，別別屈屈，他們不敢正面同菲律賓人衝突，所以儘可能無聊可惡地欺負著我們英文不好的國人移民。對印巴人的深惡痛絕就是從那個時候種下了根，不過經後來的工作接觸，印巴人確是有著它的討厭的劣根性的。

尋找新的出路

在電子廠做了四個月工，比我在國內干了5年的工作強度都要大，更累，聖誕節前夕，趕上最後一撥LAID OFF。高高興興地回家了，開始申請EI（至今唯一的一次享受政府如此好的福利，想念ING）然後聯繫COUNSELLOR，同時又上了ESL班，因為幾個月的工廠工，我的英文始終沒了絲毫進步，找專業工作，依然是信心不足，再說了，從沒喜歡過自己的專業工作，成天在一堆枯燥的數字間做著籠統的概預算，什麼定額、標高，什麼圖紙、匯總，統統一邊去吧，好在這裡再不信奉終身職業，又聽取了一些朋友的建議，我一頭紮進了西人的COLLEGE，專心學起了HAIRSTYLING。後來才明白，只有硬著頭皮闖進全新的英文環境中，評議的最大障礙才可以慢慢消除。

那是又一段痛苦的蛻變期，我的同學們大部分是高中剛畢業的TEENAGEERS，他們冰冷的眼神，粗魯的舉止，像對待一個白痴一樣踐踏著沒有聽說能力的我，那真是段精神異常困惑的時期：那群連60減去15等於多少都要BAI半天指頭，待我告訴他們答案時，都要疑惑的問句REALLY的目中無人的、淺薄無知的、誇誇其談的孩子，當時真痛恨自己的誤入「紅塵」。好在後來另有一位來自國內的移民學員，還有一位越南華僑，我們三個總是聚在一起聊天、日常交流，也不太孤獨了。

再有我們的英文聽說雖然差極，但筆試、動手成績總是一流，慢慢老師們開始理解了我們的長處與短處，有些同學也慢慢試著接近我們（只為了考試時能幫幫他們）。直到畢業，都有同學老師問我：「真不可思議，你的成績咋那麼好？」鬼佬真的不懂得中國人喲，考試動筆一直是我們的強項喲。

畢業晚會上，我出其不意地榮幸的拿了一個AWARD，更有校長發表講話讓大家向我學習，什麼勤勉用功之類的，我倒也為此深深感動了一回，原來時間用在哪裡都是能夠看的見的，鬼子的眼睛也是雪亮的。

大踏步走向新的職業

在COLLEGE一年的培訓結束後，我順利的畢業了，那時英文已經有了很大的進步，可以同顧客慢慢地簡單聊天了。

我畢業後的第一份工的老闆是位南美老太太，一個很和藹慈祥的老人家，只是她的小店的客戶群很有侷限性，在那裡做了一個月，我遇到了另一個對我人生很有啟示的南斯拉夫移民來加的MARY女士，那是家位於DOWNTOWN中心的髮廊，母子兩人共同經營，他們一家當時來到加國已經12年，生活已經CANADIAN STYLE了。所以，老闆娘MARY非常理解移民的各種艱難處境，給了我很大的幫助與鼓舞，無論是語言上還是精神上，一樣的支持。她後來幾次地為我的以後找工做推薦人。（後話，我對我那段時期的不忠實於僱主很是慚愧，也屬不得已吧，阿Q一下）。

因為我是個非常隨心的自由散漫的人，不願受約束，也受不得氣（說白了就是脾氣特壞吧，呵呵），又有那麼點天真幼稚的憧憬，所以從選擇做HAIRSTYLIST那一刻起，我就打定主意要盡早開一小片屬於自己的店，不必太在，可以任由自己揮灑就好。因此，在我最初的理髮師的打工生涯中，我總是馬不停蹄地跳來跳去，從一小店跑到一大些的店，從PLAZA轉向SHOPPING MALL，從規模小些的MALL又跳進更大的MALL，最後我在FAIRVIEW MALL裡確定了自己的位置，暫時穩定了下來，直到迫不得已的搬家到密市，又換工到同樣連鎖店的密市購物中心。

我看清了每一個小的BUSINESS，都有它的獨特之處，而且從不同的店裡可以學到很多不同的東西，不只是技術上的，還是經營管理方面的。在UNISEX SALON，我學會了更專業威廉亚洲官网 的技巧、吹風、盤發，在太古廣場我學會了如何修剪亞洲人的髮質，尤其中國人直直的洋洋灑灑的碎發。在BARBER SHOP，我更是得到了全方位的對男士髮型的熏陶，經典的，新潮的，修剪各類型鬍子，SHAVING等，以滿足不同口味不同行業的男士需求。尤其慶幸我的幸運，每每遇到非常耐心非常善良的店主們，他們不嫌棄我英文的艱澀，一點點，一天天的給我機會，讓我無論是英文還是理髮技術上不斷地進步著。

做自己的主人

經過幾年的萬般忍辱負重，這過樣連滾帶爬地從最初的英文聾啞開始，5年的鬼子環境中的不斷錘煉，我已經能夠很自如的同客人閒聊，當然是我熟悉的範圍，其它方面依然有許多問題，那是需要質的突變才有效的啦，因為對於語言的學習永無止境喲。

夏天，我的季節，我總是為之雀躍，今年的夏天，對我尤其的明艷。在合適的時間，以合理的價格，偶遇合意的賣方，我愉快地拿下了我在加拿大的第一個小生意，一個久經歷史的半百老店，終於在我來到加國整整6年的6月，圓了我小小的不再為別人打工的一個夢，開始做回自己的主人。

儘管我得天天早早去到店裡，準時打開店門，迎接一個又一個的客人，但在閑暇時分，我可以讀我喜歡的小說書刊，金庸的，亦舒的，張愛玲的，借了一本又一本，豈管我再讀多幾遍紅樓夢，三國演義，只要我喜歡。更讓我舒暢的是，我有更多可以寫博的時間，所有沒有顧客的時段裡，除了按時的清潔整理物品外，我都讓書、紙、筆佔滿，心儀的小說，洋溢的文字，心情在我筆下眼底流淌，真是快樂著我的快樂。

最近，更有趣的是，有位曾經在國內當過外教的客人，他驚喜的說，很高興遇到你，還可以練習中文呢。我也越來越喜歡這份工了，夏天熱不著，冬天冷不著，一年四季恆溫作業，還可以將自己每日修飾的漂漂亮亮，悅人悅已，實在自信滿滿，更驚喜的是，每日可以接觸到許多不同文化的不同面孔，有的客人根本看不出竟是BILLION的大老店，來到店裡，依舊T恤短褲，溫言娓娓道來。。。。有的客人年近90，看上去也就70幾歲的清矍，神采奕奕，紅光滿面，有的客人也是移民至此，就互相講述不同的移民之路。。。。。。

今後的路上歡聲笑語

很慶幸，在我還年輕的時候，來到了加拿大，我可以有更多的時間選擇我喜歡過的生活，可以有更多的機會去實現我心中的夢想。我是個喜歡漂泊的女子，很怕長時間的久待於一個地方，加拿大正好滿足了我這種喜歡遷徙的個性。我嚮往著每隔幾年就去不同的地區工作生活，一方面可以閱歷風土人情，又可以遊山逛水，還充滿新趣。

我更想著嘗試做多幾種不同的工作，選擇多種職業，將自己兒時的夢一個個圓滿地完成：文學夢，水彩畫，舞蹈夢，加州夢。。。。。從沒料到的是髮型師夢卻自先行圓了，時間可以證明一切，時間可以讓不可能變為可能。

所以，來到加國的移民朋友們，對於加拿大這個多元化的，就業環境相對寬鬆的地方，國內曾經從事的職業未必是來到加國時的唯一選擇，這不是個信奉終身職業的、自由平和的國度，放開胸懷，打開思維，試著站在另一棵樹的枝頭眺望前方的路，因為在這裡我也遇到了許多曾是教師的美容師，曾是公務員的調酒師，曾是博士的TRUCH DRIVER，曾是經理的護士，曾是空姐的WAITRESS。。。。。。

加拿大，我的第二故鄉，我已經喜歡上了這個和平、純樸的田園般的美麗國家，它給了我更多的機會與選擇，也讓我深刻地懂得了，在這個地方，只要朝著自己認定的目標走下去，快樂就在前方招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