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裡來了全副武裝警察——我在美買槍經歷

自前段時間弗吉尼亞理工大學槍擊案發生後，美國槍支管制問題再度成為熱點話題。由於槍支在美國可以合法銷售，我就想看看怎樣才能買到槍。 

圖：美國槍支超市

 

一次「不成功」的買槍經歷

我所在的大學城哥倫比亞市，有好幾家商店出售槍支。我先駕車來到郊外一家專門出售打獵用品的大型超市，這裡有手槍，也有步槍和氣槍，陳列在櫃臺的槍支樣式各異，估計有上百個不同的品種，價格從99.99美元到899.99美元不等。

看到我對一款左輪手槍感興趣，售貨員便從玻璃櫃裡取出來讓我看。當我表示要買時，售貨員便問我的身份，我說是在這裡的大學當訪問學者，他告訴我：「你不是美國公民或永久居民，沒有資格買手槍。」不過，他建議我可以考慮買步槍。

接著，我來到一家沃爾瑪超市。在賣漁具的附近，有個賣槍的專櫃，但槍的品種不多，兩個旋轉玻璃櫃裡擺放著20多支步槍和氣槍，上面有一段告示：根據聯邦法律，購買手槍者年齡必須在21歲以上，購買步槍、氣槍者年齡必須在18歲以上，購買時必須出示有正面頭像的身份證件、年齡證明和居住地證明。

見我對著槍支拍照，一位叫肖恩的售貨員熱情地迎上來問我需要什麼幫助，我指了指一款帶瞄準鏡的步槍。我把玩了一番之後表態要買，肖恩要求我出示證件，我便把護照、駕照、社會安全號、合法居留表、居住地證明等一併遞上，然後當場填寫一張申請購槍的表格。除了個人信息之外，還要回答一大堆問題，諸如是否涉嫌犯罪上過法庭，是否蹲過監獄，是否有精神病史，是否吸毒，是否有虐待配偶或兒童的行為，是否被軍隊開除過等等。根據法律，商店不能把槍賣給有上述問題的人。

對非美國人的條件更嚴，除了不能買手槍之外，購買步槍、氣槍的目的也只能用於打獵，所以先要申辦一張10美元的狩獵證。肖恩拿著我填的表格和證件，當即給 FBI(聯邦調查局)打電話報告，因為任何人購買槍支都得經過FBI的審查，一般美國公民只要兩三分鐘便可通過，但也有的要審查上一段時間。肖恩說我是他接待過的第一個購槍的外國人。他在電話裡和FBI官員解釋了20來分鐘，最後對方表示一個星期後再給答覆。肖恩安慰我說，可能因為你是外國人，審查會嚴格一些。根據他的經驗，來這裡購槍的美國人98%都能通過審查。

肖恩還告訴我，去年這個專櫃共售出712支槍。我問他美國人買槍的目的大都是什麼，他說步槍用於打獵(鹿、火雞、野兔等)，氣槍用於打鳥，而手槍則多半用來自衛。但購買手槍者必須有專業培訓部門頒發的持槍證。

我竟然被FBI盯上了

就在這次「不成功」的買槍過後沒幾天，FBI找上了我。估計是在槍擊案後，一個非美國籍的亞裔男子對槍支表現出濃厚興趣，讓打獵用品超市售貨員產生了懷疑，他的「告密」讓記者遇到了些麻煩。

「你現在哪裡？」電話一頭，傳來太太急促的聲音。

「我在新聞學院聽個講座。什麼事？」

「剛才有3個全副武裝的警察到我們家來了，說要找你。看他們很嚴肅的樣子，我問到底怎麼回事。警察先問我知道不知道你要買槍，我說知道；接著警察又問，買槍是不是為了打獵，我說你是記者，不是真的要買槍，只是為了體驗買槍的過程……」

4月30日下午4點半，我剛接完太太的電話，一個不顯示來電號碼的電話就進來了。

「是陳先生嗎？」

「我就是。」

「我是警察。你現在哪裡？我們想找你談點事。」

「我在學校。」

「我們現在就在校園裡。請問你在哪座樓？」

「我在新聞學院的大樓，現在正在聽講座，等5點結束之後見面好嗎？」

「好的，我們等你。」

聽完講座，剛走出會議室，我一眼就瞥見一高一矮兩個穿便服的白人中年男子站在走廊上，他們腰帶上別著一塊像盾牌形狀的徽章。

我主動上前和他們握手，相互交換名片。兩個警察來自不同部門，高個的是密蘇里州司法部「酒精、毒品、武器和爆炸物管理局」的警官，矮個的是哥倫比亞市警察局的偵探。

兩位警察開門見山地告訴我，他們是受FBI的委託來找我談話的。「FBI已經檢查了你的背景，沒有發現任何問題，只是想知道你買槍的動機。」高個子說，「因為那天你離開打獵用品超市之後，售貨員就給FBI打電話報告，說有個中國人對槍不在行卻很想買槍，行為比較可疑……」

我知道誤會了，便慢慢用英語和他們解釋：我是一名在這裡當訪問學者的中國記者。弗吉尼亞理工大學槍擊案發生後，美國的槍支管理問題一時成了中國人議論的熱點，於是報社委託我去體驗買槍經歷，以便瞭解美國槍支買賣的真實過程。

「由於我的目的是採訪，所以那天在櫃臺前拍了不少照片，向售貨員問了許多相關問題，因此就顯得和其他買槍的顧客不太一樣了……」

兩位警察聽了哈哈大笑。高個子隨手寫了張紙條遞給我，「這是公共信息辦公室的電話，如果你想瞭解更多槍支管理的信息，他們會幫助你的。」

「我在中國是個守法公民，在這裡同樣遵守美國法律，如果還需要瞭解更多情況，我很願意繼續配合你們的工作。」我笑著說。

「謝謝你的配合！」警察和我握手告別。

第二天，我所在的新聞學院的老師打電話告訴我，大學警方正在從側面瞭解我的情況，並要求我把發表在中國報紙上的報導翻譯成英文，他們想知道我到底寫了些什麼。

此後，警方再也沒有直接和我打交道，我的譯文也是通過老師轉交給他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