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前,清華美院特聘教授陳丹青「出走」的事件,還餘音裊裊,尚未完全淡出人們的視線。陳丹青痛感清華體制對於人文的壓抑而選擇了離去,其身影不但沒有因為漸行漸遠而模糊,反倒清晰地呈現在我們面前,甚至,有時候還覺得陳丹青的「人文背影」頗有些高大的意思。
我完全無意苛責一位在其專業領域卓有建樹的學者,也本無意將堂堂校長的「出醜」與一位教授的「出走」建立某種關聯。畢竟,不可能要求一位物理學家精通很多的領域,韓愈所言「術業有專攻」並不是一句遁詞;但是,仔細審視兩個事件,我還是依稀發現了二者之間的隱約脈絡,而這種聯繫遠非「不熟悉」詩詞就可以搪塞地過去的。
首先,兩個事件都顯示出清華大學在人文傳承上的捉襟見肘,跼促甚至缺乏大氣象的寒傖。
顧秉林校長1965年進入清華讀書,直到2003年主持校務,期間只有短短3年留學異國,幾乎所有時間都求學、講學在清華,其「人文指數」的形成,恐怕不能推諉別處。
而1965年的清華大學人文傳統的斷裂已經完成,王國維、陳寅恪等先生開創的氤氳氣象也根本無存。這個時候的清華大學,實際上只能稱得上是一個工科學院而已。公允地講,顧先生此時即使有追慕前賢之心,也無緣親炙馨香了。
2000年,遠引異國18載的陳丹青滿懷著濃濃的人文想像,作為100名特聘教授之一,進入剛剛並入清華大學的清華美院。然而,五年來,「學術行政化」的體制並無改觀,陳丹青最終還是選擇離開,開始踐行陳寅恪寫在70年前的名句:「獨立之精神,自由之思想。」
如果說,顧校長就讀清華的時代人文傳承已經斷裂,那麼,歷經數十年補益,包括將中央工藝美院這樣的人文名校並入清華,依然沒有解決這個問題。要知道,清華美院的成立,當時是被視為清華自1952年「院系調整」以來,全面恢復人文藝術學科的重要舉措。
其次,「人文缺失」不只是一代人、幾代人的悲劇;改變乏力的現狀,折射出近些年來甚囂塵上的「工具理性」,已經將人文教育擠得完全成為陳丹青所說的「擺設」。陳丹青在文章中猛烈抨擊清華現狀:人文藝術教育表面繁榮---擴招、創收、增加學科、重視論文等等---實則退步,學生「有知識沒文化」、 「有技能沒常識」、「有專業沒思想」。
不能說我們現在不重視人文教育,就是這位讀不下一首近代詩的顧秉林校長,2004年夏天,就「建設世界一流大學」話題接受記者訪問時,也強調大學「最根本的區別應是其內在的文化和精神,大學的精神、文化氛圍和底蘊是大學的靈魂。」
問題在於,我們什麼時候都不缺乏這樣的說辭,可往往也就是說說而已。大家都是「局中人」,明白歸明白,真要擺脫那一套已經存在幾十年纏繞得異常發達的體制,難乎其難。陳丹青可以,別人可以嗎?
看來,清華人文的重鑄,任重而道遠。(文章僅代表作者個人立場和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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