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佘家從明代就為袁大將軍守墓,歷經四個朝代、五個世紀,四百多年,八國聯軍、日寇侵華等多次戰亂,生活再怎 艱難,日子再怎 清苦,我們都沒離開過,這次,他們居然讓我離開了。」
佘幼芝一想到被迫離開袁崇煥墓的那一天-五月二十三日,幾度哽咽,無法言語,覺得對不住先祖的遺願和使命。「我求他們好多次,即使在裡面給我蓋個狗窩也好,讓我住地下室也好,只要能繼續我的守墓使命,這是先祖遺願,也是佘家使命」,佘幼芝激動說著。
今年四月,北京市崇文區文化委員會以重修袁祠為由,發出「八十七號文件」,要求住在袁祠裡的十九戶人家,包括守墓人佘家,一律搬走。佘幼芝認為,作為守墓人,袁墓旁就是她終身的住所,不願搬走。但是,該區文化委員聲稱,如果佘家不搬走,其他住戶也會不肯搬走,這樣一來,袁祠就無法重修。
重修袁祠是佘幼芝今生最大的心願,它與為袁大將軍的守墓使命一樣,是佘幼芝生命中的最大精神支柱和目標。為完成袁祠重修的心願,佘幼芝妥協,暫時搬離袁祠。在搬離之前,佘幼芝向該文化委員會表達兩個請求,即袁祠要全面修復,佘家要繼續守墓。結果,袁祠修復了,但展覽內容和佘幼芝的想法相去甚遠,而她自己無法回到袁墓,繼續守墓使命。
為了回袁墓旁居住,繼續守墓,佘幼芝幾次與當地政府連繫和溝通,請求再請求,結果換來一句「任何都不能違背八十七號文件」,還有「文物單位裡不准住人,不准有人在裡頭做飯」。這些理由,佘幼芝都無法接受。佘幼芝說,「故宮、頤和園、戒臺寺等文物單位,有些不僅有餐廳,還有歌廳,又對外營業,文物單位不能住人,理由實在無法令人信服」。
打了無數通電話,找了許多人,都沒有太大作用。佘幼芝又驚又慌,她真怕再也回不了袁墓旁;一紙「八十七號文件」終結佘家守墓歷史。
今年六十四歲的佘幼芝,五月底被迫離開後,心裏總惦著袁祠。即使每天必須搭快兩個多小時的公共汽車才能到袁祠,佘幼芝幾乎每天拖著疲憊的身體和老犯酸痛病的雙腿,來回奔波,花上一整天往返時間到袁祠,盡守墓人的職責。
最近,當地官員突然塞給佘幼芝一紙聘書,說是要聘她為袁祠顧問。佘老太太一提起聘書的事,就很不高興,也有點生氣。佘幼芝說,「我佘家是出於自願和先祖遺命為袁大將軍守墓,不是有什麼人聘我們當顧問的。再說,他們拿什麼身份聘我?我佘家是袁墓的守墓人,從四百年前就是了」。
「沒有我先祖冒著滿門抄斬的危險,把袁大將軍的頭顱盜出、埋葬,沒有我佘家祖輩世代承繼先祖遺命,為袁大將軍守墓,今天不會有袁墓存在」。「佘家是出於義舉為袁大將軍守墓,不為名利。別人的先祖留給子孫是房子、財產和名位,我佘家先祖留給我們就是義。為袁大將軍守墓,這是先祖給我的遺產,也是我的使命」。
佘幼芝說的沒錯,沒有佘家就沒袁墓。袁崇煥墓之所以受到關注,正因這段四百年守墓的故事;佘家守墓四百年所展現的義氣,觸動人心深處。試想抽離了佘家世代守墓的義氣,袁墓、袁祠與北京遍佈的古人、名人故居、祠墓又有何不同?
上月二十九日,北京廣渠門的袁崇煥祠和墓堂重修完成,正式對外開放。當天,北京市大小官員和媒體無一缺席,紛對袁祠的開放發表高論;但為袁墓守護四百年的佘家,卻沒有人提起。
佘家先祖護靈400年不移志
提及佘家為袁崇煥守墓四百年的故事,要從袁崇煥被殺開始說起。
明末大將袁崇煥,廣東東莞人,萬曆年間進士,驍勇善戰,鎮守遼東邊關,以御清兵。崇禎二年,清兵使出反間計,令崇禎皇帝誤以為袁崇煥背叛明朝,下令凌遲處死。
袁崇煥被處死後,其佘姓部屬(即佘家先祖)冒著滅門的危險,盜走袁崇煥的首級,埋在自家後院,自此開始佘家為袁崇煥守墓的義舉。佘家先祖吩咐家人在其死後要埋在袁墓旁邊,並要後代子孫不得為官,要輩輩守護袁墓。袁家子孫遵守先祖遺志,一直守護袁墓,歷經四百年迄今。如今的守墓人是佘家第十七代人佘幼芝。
數十年來,袁墓遭遇過許多風雨,一九五二年時,北京市政府曾有念頭要把袁墓遷到城外的念頭,後由柳亞子、李濟琛等人上書毛澤東,毛澤東批示要求保存袁墓,袁墓才免遭遷動。一九六六至一九七六年文革時,袁墓遭遇很大破壞,紅衛兵說裡面有「黃金頭顱」,大肆破壞墓碑,剷平墓地,連守墓人佘家也遭殃。
迫於當時形勢,一起住在佘幼芝的堂兄一家,選擇搬離袁墓,往南方發展。只剩下佘幼芝一家,頂住文革風浪,艱苦地繼承先祖守墓遺願。「四人幫」倒臺,文革結束後,佘幼芝一家才敢呼籲重建袁墓、袁祠,但始終沒有什麼作用。
(聯合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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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完那這篇文章覺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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