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乌鲁木齐发生致命火灾后,抗议者上街抗议,11月28日警车停在北京的一条街道上。(图片来源: Getty Images)
【看中国2022年12月8日讯】“白纸革命”过去一个多星期后,部份海外专家学者期盼它持续发展,能对沉寂多年的中国民主运动带来一点烛光,重燃希望;但同时也有舆论认为这只是昙花一现,不应高估中国民众的民主渴求。
一位早前亲身参与了抗议的上海大学生分析,这次运动尽管是自发,但碍于自八九年64事件后三十多年来,中国没有成熟的民主抗争经验可作参考,“白纸革命”在中国大陆上持续发酵的先天条件不足,民间难以形成更大压力,也不可能对政权构成威胁。
“Yao”同学折射部份当今中国大学生 在高压狭缝中建立世界观
克服了恐惧、焦虑与迷失的心理障碍,就读于上海一家大学的“Yao”同学(化名)近日接受了美国之音的访问,除了细诉他个人于11月27日(星期天)参与上海乌鲁木齐中路的抗议活动细节外,也畅谈了作为一位大学生,他如何看待近日突然爆发的中国全国多地示威浪潮。
他的个人经历与思想,折射出在中共牢牢监控统治下,当今中国部份大学生是如何在高压的狭缝中建立起自己的世界观。他不相信党媒所说,理解香港2019年发生过的社会运动,谅解为何部份舆论认为这次不值得帮助中国大陆民众发声。
这位承认自己有亲口高喊“习近平下台”的大学生首先表示,外界不应对“白纸革命”有过高的期盼,要与8964时期的学运相提并论,毕竟要发展至当时的学运规模,是先天不足。
“白纸革命”的先天条件不足 8964后再没大型民主抗争可参考
“Yao”同学说:“我觉得条件是不足的。首先,中国人、大陆人,他们大部份这么多年来,他们没有这个经验形成,他们没有任何成熟的参考,可以去抗争,与政府作集体对抗这种经验。这可能是与89后,已经很少,尤其是学生。我看见的只是一些村、一些小商业范围的抗议,但是没有关于民主自由的这些。”
这位二十来岁的年轻小伙子,诉说起自己的成长经历时,一点儿“小粉红”的踪影也没有。他说,深知目前西方国家如何看待中国,也明白“勇武暴力斗争”的意义何在。虽然在网络上,“Yao”同学看到北京与南京等地都有同龄的年轻大学生在这次“白纸革命”不畏地勇敢发声,除下口罩,甚至朗读自己的名字,为此感动表达敬意;但他认为,这次学生的抗争手段未有进化,不及64当年的学运。
当今中国政府监控手法高明 学生抗争手法却远远未有进化
“Yao”同学说:“但你说会否有两个月长的持续学生运动,还要到绝食,我当时在那个(上海示威)场合,我也听到旁边那位(同学)又说要静坐。他们说的那种静坐,就是在那里坐几个小时,没有人说要(静)坐一整天。”
他续说,现今中国政府的监控手法高明,需要使用暴力的方法与程度,也不一定要模仿当年。他解释,当时可能要出动武警、军队、坦克;但是现在它只需要调动一些武警,或雇佣一些人穿上黑衣、便衣在示威现场旁边监察,显示政权的监控手法进化了,反而学生的反抗手段没有进化,甚至远远不及当年。 ”
使记者感到诧异的,不是“Yao”同学对外部讯息的流通掌握,而是他分享了年少时期认识64事件的经历。在资讯严密封锁的铁幕下,他并不需要翻墙认识64事件,而是很多年前中学老师在开会时提及介绍的。他说,自此他认识了中国的公民运动,虽然是一个旁观者,但孕育了拥有独立思考能力,在今天是非对错的大前题下,他知道有需要为乌鲁木齐火灾遇难者讨回一个公道。
中共官方“歪理”触发“白纸革命”导火线 小粉红也因封控受害
据中国媒体报导,乌鲁木齐市政府在造成10人死亡的火灾事故一天后,召开了“11·24”火灾事故新闻发布会。在会上,该市消防救援支队队长李文胜在总结大火教训时,其中第四点提到:“四是部分居民自防自救能力弱,对居住建筑中通往楼顶的第二安全出口位置不熟悉,火灾发生时未进行有效的扑救及及时的逃生自救。”
“Yao”同学说:“到了这个时候,我觉得自己大部份,可能我身边有一半,包括以前比较亲中、亲共的一些人,都反感这个(动态清零防疫)政策。至于为何一下子当晚就去了?我觉得真是到了一种忍无可忍的地步。我特别留意到那一次(新闻)发布会,那个新闻发言人出来说,这个责任是那些居民自己造成,说他们发生火灾不下楼(逃生)。那个新闻发言人的很多用词,已经激怒了大部份的市民,大家对(政府)的不信任已经到了一个极点。(因此)不会因为高压,就不会去做这种(表态),我想一开始可能只是悼念,但到后来发展到现在的状态,大家也想不到,我也想不到。”
“Yao”同学所说的那个沸点,套用他的词语“导火索”,所指出的是每一个人对事物的看法,是非观念,都有一个底线。他指出,官方将乌鲁木齐大火死者的死因归咎于“自防自救能力弱”都是不能接受的歪理,超越了一个正常人的伦理底线,所以才会奋不顾身地表态,更迫使原来盲目爱国人士彻底改变。
他分享说,一位住在新疆乌鲁木齐的“小粉红”朋友,以往爱在网上做“键盘侠”围攻反华人士;但当经历了乌鲁木齐两个多月的封城后,导致不能上学,他整个人的思想也发生转变,甚至开始相信新疆确实存在集中营关押维族人。
独立自由思想与学识无关 中共将国家主义植入年青一辈脑袋中
不过,在他眼中,这个别现象并不等同民主自由渴求的种籽已经在年轻一代茁壮成长。 “Yao”同学指出,现今的情况复杂,中国大学生即使就读于一家高等学府,但也不见得其思想必然会更加开放。
他认识到,自由思想的孕育不是由学识去建立,与一些遭遇也有关。尽管不能否定这次“白纸革命”中,有很多年青人站出来,在各地的示威现场所占比例很高,但过去十年年轻人的整体国家主义意识被植根了的事实也不能忽视。
“Yao”同学说:“这几年,很多人,他们的国家主义思想是更加多了,尤其是我在读预科的时候。但自疫情之后,有很多人转变了态度,但到底说多不多,是见仁见智。可能有一部份人 ,当中又有一部份说这封控政策不好,没有上升到说国家政策不好。我觉得我会这样说。这个地方真的很复杂,我觉得这是有一个比例的,但像上个星期那样大家一起站出来,这么多年青人的话,确实是有很多年青人很反感现在这个社会。”
同辈年青人不喜欢香港2019年的乱 将乱局与罪恶等同起来
“Yao”同学进一步解释,国家主义思想所指的,就是不喜欢混乱局面,一切以稳定大局为重。在与记者的交流过程中,不其然地触及到香港2019年的反修例社会运动。他回顾说,当时他身边很多同辈年青人,都不喜欢混乱,他们将乱局与罪恶等同,所以看见香港这么混乱的时候,他们便自然地觉得这地方是要管控的。
正因如此,在这次“白纸革命”发生数天后,部份香港网民在网络上发表负面评论,认为大部份中国内地民众在2019年时只管相信官方论调,抹黑香港社会运动;所以,这次支持自由民主的香港人,也没有必要声援内地民众。这些舆论认为,“白纸革命”要求的只是解除封控,只要可以外出吃喝玩乐,一切也回复正常。这种舆论认为,“白纸革命”的要求是“低层次”的。
著名香港时事评论员陶杰也在他的个人脸书账号上写道,“这一次,即使高喊自由的中国大学生,对两年来香港的事态心知肚明,于香港人暂时的沉默置身事外,必然谅解。”
谅解为何部份港人对这次“白纸革命”冷嘲热讽
对于这种部份港人的冷漠心态,“Yao”同学回应说谅解,明白当年部份中国大陆民众谩骂香港示威者是“黑暴”,对香港示威者的态度不好,如今“白纸革命”换来冷嘲热讽,他并没有对此责怪。
“Yao”同学说:“至于(部份)港人对于今次运动的(目标层次)看得较低,我觉得是有原因的,因为这次(中国)大陆(运动),这是大家一种自发去的,它没有太强的组织性,而且也没有一个领导甚至没有共同的口号,很多的东西都是很无序。”
相反,他甚至赞扬香港反送中运动那时香港示威者所展现的团结、智慧与勇气。
曾自我幻想抛除自制汽油弹 指出政权掌握最暴力工具
“Yao”同学更坦言,当天在上海抗议时,也曾经想过若抛出一个自制汽油弹,很可能会带来完全不一样的事态发展。
“Yao”同学说:“因为我当天(在示威现场)看到的情况,确实是有人会比较勇敢、勇武,他站在警察面前,与他当面对质。我当天也想,如果当时我在家里做了一个汽油弹,这样抛了出去,会否牵连到将这事情的性质变成完全不一样呢?我觉得是会的。但是我现在这身份,还有工作,我不会做到这个程度,但至于说我接受与否,其实视乎情况,都可以考虑使用的。”
他强调,自己接受使用暴力,不等同自己会使用它。他接受使用的部份原因,也在于政权与平民百姓制约权力的失衡所致。
“Yao”同学继续说:“(中国)大陆人,你不接受这个观点(使用暴力),我觉得这是已经很多年了,因为这个国家的监控,还有对于人的驯化,它就是不支持你去做这些事情,反而他们(政权)自己掌握着最暴力的工具,它想抓人便抓人,我当天(在示威现场)也看见了很多,这个势力,其实是反过来的。即使是香港警察都不是一开始便会使用暴力,我说当时,我是这样想的 。”
高喊口号后 承受着巨大精神心理压力
除了有过一刹那想过抛出自制汽油弹的“激烈”念头外,“Yao”同学也自认当天壮大了的胆子,促使他喊出中共很可能认为大逆不道的口号。他现在深知犯下当局认为的“滔天大罪”,害怕被纪录下来,被捕后可能会被判下一个严重的刑期。
他说,在11月27日(星期天)示威后的几天,他背负着无形的巨大压力,害怕在街上、地铁里被警察检查手机,被拘捕回警察局。
生活在高科技严密监控的国家中,虽然他豁出了勇气,参加了这场令很多外国观察家不禁惊讶的“白纸革命”,但这位年青大学生也唏嘘的说出了他最后想“润”出国的心底话。
“Yao”同学最后说:“我想与你说的,就是其实这压力是很大。尤其是当发生了几天的时间。...其实前几天,我是很担心,最主要是因为墙外都有很多讯息,介绍了被捕者的被捕经验,他们受到怎么样的对待,我都有看到,而且我有些焦虑,我不停的去看,我什至对自己说,以后少些去,不去参与(示威),因为像我这种身份的人,最后还是想离开这里(中国)。若想要安全离开的话,其实是不适宜参加太多这种活动,不适宜将自己暴露在太大的风险中,我也有这种考虑的。”
(文章略删减,原标题:上海大学生示威者: “白纸革命”扩大条件先天不足 抗争手段远不及六四学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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