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中国人讲演,历来没有售票的先例,但辜鸿铭却要售票,而会场却坐满了,足见外国人对辜鸿铭的重视。(图片来源:公有领域)
二十世纪初的西方流传着这样一句话:“到中国可以不看三大殿,不可不看辜鸿铭。”辜鸿铭何许人也?他是中国近现代为数极少的一位博学中国传统文化亦精通西方语言及文化的学者。他曾经向日本首相伊藤博文大讲孔学,与文学大师列夫・托尔斯泰书信来往,讨论世界文化和政坛局势,并且被印度圣雄甘地称为“最尊贵的中国人”,其思想影响跨越二十世纪的东西方。
辜鸿铭精通英文、法文、德文、拉丁文、希腊文、马来文等9种语言,获13个博士学位。他创造性地翻译了中国“四书”中的三部——《论语》、《中庸》和《大学》。此外,他还出版了英语著作《中国的牛津运动》(原名《清流传》)和《中国人的精神》(原名《春秋大义》)。
生在南洋
辜鸿铭(一八五七~一九二八),名汤生,号立诚,自称慵人、东西南北人。一八五七年七月十八日,辜鸿铭生于南洋马来半岛的槟榔屿。辜家祖籍福建泉州,曾祖辜礼欢是富有的种植家,曾任槟岛地方政府首脑。祖父辜龙池供职于槟岛英政府机关。辜鸿铭的父亲辜紫云对政治不感兴趣,在英国商人布朗的橡胶园担任总管。他能够说流利的闽南语,也通晓英语和马来语。辜鸿铭的母亲是葡萄牙人,讲葡萄牙语和英语。布朗夫妇膝下无子,非常喜爱辜紫云的次子辜鸿铭,将他收为义子。辜鸿铭长得白皮肤高鼻梁、自小聪颖过人。
一八六七年,十一岁的辜鸿铭跟随义父布朗回到老家苏格兰爱丁堡。临行前,父亲辜紫云命辜鸿铭在祖先牌位前焚香跪拜,并告诫他不论走到哪里,都不要忘记自己是中国人!
学在西洋
到了苏格兰后,辜鸿铭被送入当地一所著名中学研读英文。课余时间,义父布朗就亲自教授他背诵歌德的长诗《浮士德》,辜鸿铭用了半年多的功夫把整本《浮士德》背了下来,这时布朗才为他讲解诗歌的意思。学完《浮士德》后,再学莎翁戏剧。辜鸿铭领悟神速,不到一年,就已经把莎士比亚的三十七部戏剧都熟记于心。接着,辜鸿铭开始涉及散文,在布朗的安排下研读历史学家卡莱尔的名著《法国革命》。这时,辜鸿铭基本靠自学背诵。之后,辜鸿铭开始阅读布朗家中丰富的藏书。
布朗对这位义子寄望极高,花费了很大的心血栽培他。他曾对辜鸿铭说:“现在欧洲国家和美国都想侵略中国,但是欧洲各国和美国的学者却多想学习中国。我希望你能够学通中西,担起强化中国,教化欧美的重任。”
一八七三年,辜鸿铭正式入爱丁堡大学专修西方文学,兼修拉丁文、希腊文。在大学里,他获得了导师、著名历史学家托马斯・卡莱尔的赏识。卡莱尔的浪漫主义思想及其对中国文化的赞赏都对辜鸿铭产生了影响。一八七七年,辜鸿铭以优异的成绩毕业,获得文学硕士学位,年仅二十岁。同年,辜鸿铭前往德国莱比锡大学学习、获得土木工程文凭,之后又赴巴黎修读法学。
经过十四年的欧洲游学生活,天赋过人且勤奋苦读的辜鸿铭成长为一名精通西方科学、文化和语言的青年学者。
仕在北洋
一八八零年,辜鸿铭返回故乡槟城,后被安排到新加坡为英殖民政府工作。在那里,他拜会了清政府的洋务官员、语言学家马建忠,与之倾谈三日。马建忠建议他应该学习唐宋八大家的作品,特别是唐代陆贽的文集。二人的会面令辜鸿铭的思想发生重大变化。他立即辞去了殖民政府的职务,搭第一班汽船返回槟城,又去香港开始学习中国语言文化。辜鸿铭后来回忆说,和马建忠的晤谈是其一生中的一件大事,使自己“再次变为一个中国人”。
一八八五年,辜鸿铭前往中国大陆,被湖广总督张之洞委任为“洋文案”(即外文秘书)。在协助张之洞统筹洋务之余,辜鸿铭悉心研学经史子集,自号“汉滨读易者”。一八九三年,经由辜鸿铭的谋划和拟稿,张之洞奏请清政府钦准,在武昌开办了自强学堂。这是中国近代教育史上第一所真正由中国人自行创办和管理的新式高等专门学堂。辜鸿铭任方言(英语)教习,受到全校师生景仰,成为自强学堂一代名师。
一八九零年,张之洞筹建汉阳枪炮厂与武昌织布局。创设枪炮厂的一切计划和布置均由辜鸿铭代为安排。辜鸿铭向张之洞推荐了昔日莱比锡大学的同学、时任德国著名的克虏伯工厂监督威廉福克斯。威廉与辜鸿铭交谊很深,接到张之洞的邀请后即启程来华,担任了汉阳枪炮厂总办。这个后来易名为“汉阳兵工厂”的汉阳枪炮厂拥有齐全的设备,规模宏大,出品精良,管理严密,被誉为“中国克虏伯”。
一九零五年,辜鸿铭任上海黄浦浚治局督办。一九零八年宣统即位,辜担任外交部侍郎,一九一零年,他辞去外交部职务,赴上海任南洋公学监督。一九一一年辛亥革命后,辜鸿铭辞去公职。一九一五年他担任北京大学教授,主讲英国文学。一九二四年至一九二七年,辜鸿铭赴日本讲学三年,其间曾赴台湾讲学。一九二八年四月三十日辜鸿铭在北京逝世,享年七十二岁。
中国人的精神
在十九世纪末二十世纪初的几年里,辜鸿铭将《论语》、《中庸》译成英文,相继在海外刊载和印行。后来他又翻译了《大学》。辜氏的汉译英版本是创造性的,他在古老的东方理论中还加入了歌德、席勒、罗斯金及朱贝尔的有启发性的妙语。
由于出色的翻译,一九一三年,辜鸿铭和印度诗人泰戈尔一起,获得了诺贝尔文学奖的提名。在外国人的眼里,泰戈尔只是个诗人,而辜鸿铭除了是哲学家、文学家之外,还是一个政论家。
除了翻译,辜鸿铭还撰写了许多英语著作。其中,《中国的牛津运动》于一九零九年出版,《中国人的精神》(原名《春秋大义》)于一九一五年出版。
《中国人的精神》是辜鸿铭最有影响的英文代表作品,全书由作者一九一四年发表于英文报纸《中国评论》、以“中国人的精神”为核心的系列论文结集而成。面对当时西方列强对中华民族的欺凌和对中国文化的歧视,辜鸿铭论述的主旨就是揭示中国人的精神生活,阐发中国传统文化的永恒价值。辜鸿铭认为,要估价一种文明,必须看它“能够生产什么样子的人,什么样的男人和女人”。他独到地指出:“要懂得真正的中国人和中国文明,那个人必须是深沉的、博大的和纯朴的”,因为“中国人的性格和中国文明的三大特征,正是深沉、博大和纯朴(deep,broad and simple)”,此外还有“灵敏(delicacy)”。
辜鸿铭说,真正的中国人有着“成人的理性”与“孩子的童心”,而“中国人的精神”则是“灵魂与理智的美妙结合”。在“中国的语言”一章中,辜鸿铭写道:“中文是心灵的语言,是富有诗意的语言。”
趣闻轶事
辜鸿铭这位怪才在他的传奇一生中留下了许多趣闻轶事,广为流传。
据说他在英国街头故意倒着拿报纸,有英国人看见了,大笑着说:“看这个中国人多笨,报纸都拿倒了。”辜鸿铭就回击说:“你们的英文太简单,正着读显不出本事。”然后他开始以一口地道的伦敦腔熟练地倒着读报纸,把英国人都惊呆了。
一八九一年,俄罗斯帝国的皇储、沙皇亚历山大三世之子到中国旅游。皇储年轻气盛,他的侍从十人都是皇室贵族,其中有内戚希腊世子。当他们到达武汉时,张之洞为尽地主之谊,前往舰上拜会俄罗斯皇储,辜鸿铭陪同前往。当皇储向张之洞问及两位随员的官职时,辜鸿铭用流利的法语回答,使对方不胜惊讶。两天后,张之洞在设宴款待俄罗斯皇储。席间,皇储为避中国人,用俄语和希腊世子交谈,告诉他晚上还另有宴会,应节制饮食。辜鸿铭听了暗笑,也用俄语对皇储说:“此餐非常卫生,不妨多吃一点。”皇储听闻,脸上的傲气顿时消失。饭后,希腊世子看到张之洞闻鼻烟,不懂为何物,就低声用希腊语问皇储。辜鸿铭听了,便和张之洞耳语了几句,拿过他手中的鼻烟壶递给希腊世子观看。皇储和世子见到辜鸿铭精通法、俄、希腊数国语言,既是佩服又是惊讶。临别时,皇储将随身携带的一只镶钻石金表送给了辜鸿铭。后来皇储到了上海,逢人便说:“在汉上见张总督,有辜先生精通各国语言至博,各国无此异才也。”
辜鸿铭曾经在东交民巷使馆区内的六国饭店用英文讲演《春秋大义》。当时,中国人讲演,历来没有售票的先例,但辜鸿铭却要售票,而且票价为两元,甚至高过梅兰芳。(听梅兰芳的京戏,只要一块两毛钱。)而会场却坐满了,足见外国人对辜鸿铭的重视。
一九二一年,英国著名作家毛姆在游历北京时特别要拜访辜鸿铭。当时接待他的东道主表示会代为安排,送了一张便条给辜鸿铭,请他前来。岂知几天过去,辜鸿铭根本不加理会。毛姆估计是这样的约见有欠礼数,于是亲自写了一封极为恭敬的信表示求见,两个小时后即收到辜鸿铭的回复,约他次日到府上见面。
辜鸿铭与毛姆见面便说:“你们国家的人只是和苦力和买办打交道,以为每个中国人不是苦力就是买办。他们以为我们可以招之即来。”一番话说的毛姆颇为尴尬。
辜鸿铭还毫不客气地对毛姆说:“你们凭什么相信你们要比我们高出一筹?在艺术和学术上你们就胜过我们?难道我们的思想家不如你们深刻?难道我们的文明没有你们的文明那么复杂、那么深奥、那么精细吗?……”字字句句透出其凛然的民族气节,掷地有声。
享誉中外
辜鸿铭一生不懈地向西方传播中华思想文化,是近代中学西渐史上的先驱人物,是东方文化的捍卫者。
美国当代著名汉学家、哈佛大学博士艾恺在一本书中也说,在一战时和战后的欧洲,与泰戈尔等著名东方圣哲齐名的,不是严复或梁启超,而是辜鸿铭。他的书被译成多种欧洲语言,是欧洲大学哲学课程的必读之物,西方客人更是“竞相走访,敬聆教诲”。
辜鸿铭逝世第二天,著名文学评论家吴宓在《大公报》发表的悼文中说:“除政治上最主要之一二领袖人物应作别论外,今日吾国人中,其姓名为欧美人士所熟知,其著作为欧美人士所常读者,盖无有如辜鸿铭氏。自诸多西人观之,辜氏实中国文化之代表,而中国在世界惟一有力之宣传员也。”
林语堂这样称赞辜鸿铭:“英文文字超越出众,二百年来,未见其右。造词、用字,皆属上乘。总而言之,有辜先生之超越思想,始有其异人之文采。鸿铭亦可谓出类拔萃,人中铮铮之怪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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