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 上官周《庐山观莲图》 描绘东晋僧人慧远于庐山结社,与当时文人交往(网路图片)
这是个圈子横行的时代。越来越大的都市,除了抢占更多的耕地,也挤压着传统的交际模式,导致年轻人交际层面严重收缩。幸好互联网拯救了我们。这个时代,很多“关系”都不是发生在现实的周遭,而是在网上。哪怕你是宅男,哪怕你是举目无亲的新移民,通过它,你都能找到自己的组织。我们很少不在圈里,甚至还可跨圈,还能跨N个圈。
我的朋友,有隶属于驴友圈的,有发烧音乐圈的,有车友会的,也有拿着数码相机开拔到森林拍蝴蝶的虫虫特工队。这种分众模式的落脚点,最终还是以聚会之名FB,也就是:吃吃喝喝。
所以,城市里最普及、最大众的圈子,不是别的,就是好吃狗圈。
古代也有圈子。当然那时不叫圈子,而称为“结社”。据史学家统计,仅在明朝,大大小小的文人圈子就有近两百个,有诗文唱酬应和的,读书研理的,讥评时政的,吹谈说唱的,还有专品美味的。《明史》提到当时这一风况,“海内荐绅大夫与东南才俊之士,造门纳履无虚日。酒酣以往,笔墨横飞。”
那些个圈子的落脚点也还是一样:就是吃喝,再加两字,玩乐。说白了,那些忙于聚会的闲居文人,全是传说中的古典好吃狗。
公元1595年,袁宏道给自己舅父写了一封家书,列出世间最值得留恋的“快活”事:看遍世间的美色,听遍世上的乐曲,尝遍世间的美味,每日大宴宾客,男女混杂,相互嬉闹,千金买舟,带上鼓乐妓妾,浮游湖海……这寥寥数百字,正是老一辈好吃狗们的享乐主义宣言。
由于近代文人钟情于以酒会友,以食联谊,于是吃会、酒社遍布大江南北。张岱的祖父张汝霖在杭州组织“饮食社”,专门罗致各种美味佳肴进行品研,遂成《饕史》,张岱也喜好编纂各种食谱,他主持的“蟹会”更是名声远播。
然而,美食只是第一道开胃菜——如果你是李渔那个圈的,酒足饭饱后还有精彩的下文——去浮白轩看他创作的戏曲——《慎鸾交》。乔王二姬一口糯到家的吴侬软语,更兼音律娴熟,舞姿清丽,望之直如神仙妹妹。莺莺燕燕,丝竹靡靡,二麻二麻的圈友们怎不意醉神迷?
看来,好吃狗从古自今便是一种生活态度,只是现在的好吃狗,只为图个新鲜和闹热。而那时以文化精英——士大夫为主打的好吃狗们,结社宴饮的内涵远超过饮食本身,不仅将吃喝从俗事转为风雅,更是将美食上升到文化的高度。他们当中的许多既精于品尝和烹饪,也善于总结理论,这不,你看迄今我们最常用、最畅销的美食文学著作,还是他们那时写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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