饱经风霜的彭达老人遗像
【williamhill官网 2014年09月21日讯】编者按:本网站专栏作家、81岁的老作家铁流先生,9月13日在北京以“寻衅滋事”的罪名被中共警方带走并遭非法刑事拘留。1957年他曾被中共划为右派遭劳改关押,蒙冤受屈长达23年。他也是本网站《往事微痕》栏目的创始人与主要撰稿人之一,内容都是当事人在反右﹑文革等运动中亲历、亲见的事件。现将他此前投稿给本站的部份文章整理后陆续重新发表,以飨读者。
毛泽东为什么要整我们?
彭达老人整整长我16岁,他“参加革命”时我还是个穿开裆裤的孩子。他是提着脑壳拼命的“新中国”創建者,毛争夺江山浴血沙场的英勇战士。我是他们的追隨者,也是新政伊始的捍卫人。
我们两代人为什么能走在一起?就是当年叫得天响地彻的一个诱人口号:消灭剥削,消灭压迫,建立一个民主、自由、富强的新中国!
可是毛泽东“革命”的真正目的,是为了当皇帝,建立法西斯独裁专制的家天下统治。這个“政权”不讲法律,不讲法治,根本没有民主自由与人权。因此,毛泽东必须实施“马克思十秦始皇”的人治,把所有臣民变成“听用”,把所有知识份子变成唯唯诺诺的奴才。而中国的传统知识份子只能为国家卖命,不能为皇帝老倌卖德,有自己的独立见解和独立人格。毛泽东为了统一国人思想,就必须借用“阶级斗争”的歪理邪说,开展各种政治运动,诸如“思想改造”、“批判俞平伯”、“评电影《武训传》”、揪“胡风反革命集团”,直到1957年玩弄“阳謀”权术的“反右斗争”。总的目标一个:就是诛灭中国知识分子和党内外有独立见解和有独立人格的一代才俊。
“反右斗争”后的中国现状
“反右斗争”是中国自有文字記录以来的最大一场“说話狱”,非秦始皇小儿科的“文字狱”能比拟。這场运动毁灭的不是50多万知识份子的肉体,是中华民族五千多年来最优秀的文化结晶──忠、孝、仁、信、礼、义、廉、耻。自此,中国知识份子再没有脊梁,绝大多数变成了助纣为虐的哈巴狗;自此,中国人不再敢说实話,只能虚与逶迤地说假話;自此,当官的再没有亷耻气节,全是吹牛拍马唯上唯命的说谎者;自此,中国再没有司法的公正,一切变得卑鄙下流。人格不值价,道义受谴责,作恶畅通无阻,行贿处处有门,胁肩媚笑升官,整人害人加祿,這就是毛泽东时代的中国!
初识彭达难友
在這场巨大的民族灾难中,彭达和我都成了“政治贱民”。在20多年的风暴雨雷中频受折磨,几经生死。他在北京,我在四川,相互虽是右派,可天南地北并不相识。
去年11月,远在成都的难友胡崇帧来信说:“今日接彭达老人电话,言及很久没看见你的文章了彭达老人对你的论述评价很有好高。对我们10月30日在网上发表的《是谁把民众爱戴的中共领导人习仲勋关押了十六年?》一文,彭达老人说讲得太好了。你们把习总书记不好讲的话,都替他讲了,很得民心。
“彭达老人是“五七”受害者,他是中共西北局的老干部,是习仲勋的老部下,今年已96岁,曾在中央人民监察委员会、监察部担任司局长。57年在学习会上因对社会主义提了一些不同的看法而遭迫害,由北京下放到成都量具刃具厂,由此我们相识相知成了忘年难友。彭达老人在‘成量厂’的坎坷岁月中、与我们共度过了十八多个春秋,他德高望众,水平极高.受人尊敬。1979年中央组织部给他“改正”,调回北京任原五机部机关党委书记,离休后享受单项副部级医疗待遇。”
还说,“彭达老人和老伴章孟南与习仲勋夫人齐心,是延安时期党校的同班同学。彭达老人在习近平当选国家主席后,给齐心写了个“寿字”,给习近平主席写了十六个字赠语:[继承父业,宠辱不惊,志在天下,由民做主。]通过习仲勋生前贾秘书,亲手交给了习总书记。”
“彭达老人住处有很多资料,他希望与你会晤。由于彭达老人年岁太大,不宜出门,请你先与他电话联系,在你方便时抽空前徃。”
于是,在接到来信的三天(十一月十五日),我回京后处理完手中事情,即向彭达老人家拨电话。他一听是我,便邀我去他家中做客聊天。我应诺,荅应抽时间一定去。两天后,在外孙女牛海燕的搀扶下驱车先来我家。他有一米八高的个儿,站着就像个灯塔,中气足眼有神,声音像打雷。那天由于时间仓促,又老有电話找我,谈得不够尽兴。第二天我立即回访。
在彭达难友家做客
他家住在丰台区一座普普通通的居民楼里,绝非老干部、老部长级居处,简陋平常,普通极了。他说,喜欢和老百姓住在一起,过清贫安份的日子。他家规很严,不准家属子女用他的名义从事任何活动。
经过這次交谈,使我了解到这位饱经风霜老人的不平凡历程:他1937年“参加革命”,1938年参加中共,先后任中共内蒙安北县委委员、延安中央党校49班支部书记、陕甘宁边区政府财政厅盐务总局苟池分局任局长兼总局总支委员、分局支部书记、西北局伊盟工委秘书和民族学院秘书长。延安收复后,在建设厅任秘书主任、党支书、中共陕甘宁边区政府党委委员。1949年5月西安“解放”后接管林、水、工业、交通等部门的工作。1950年初,调北京中央人民政府政务院中央人民政府监察委员会二厅,国务院监察部二司工作。曾任高级监察专员、副厅长、副司长。行政十级。
1953年任国务院监察部二司副司长期间,曾受命带领冶金部等七十多位干部赴东北鞍钢检查基本建设工作,与高岗有多次接触。1957年因支持监察部常务副部长王翰的观点,被列为“王翰反党集团干将”打成极右份子,22年后平反官还原职,任第五机械工业部直属机关党委书记。
他是习仲勋的老部下
在他1958年流放北大荒时,彭达夫妇去看望时任国务院副总理的老上级习仲勋,习亲自鼓励他们:一起去北大荒,接受考验,愉快改造生活。习仲勋说這翻安慰話是言不由衷,眼里噙着泪水。没想到五年后因小说《刘志丹》,也被关押了16年,和彭达前后回京。
90年代初他离休后,特去深圳看望解职在家的习仲勋老人,兩个老朋友又是老上下级关系的同志,见面时相抱相拥,极其亲热。习仲勋告诉他:“中国革命”一个根本问题至今未解决,就是党和法的关系。到底是党大还是法大?是法管党,还是党管法?這个问题不解决,中国还会有灾难。
他送给习总书記治国十六字
彭达说,正因为有习仲勋老人這翻話,在习近平主政中国后,他才送去這个他亲手撰写的16字条幅:“继承父业,宠辱不惊,志在天下,由民做主。”
我望着他那张坚定平和瘦削的长脸,以及慈眉善目的眼睛,若有所思地问一句:习总书記,他收到了吗?他说:是习仲勋生前贾秘书亲手交给习总书记的。习总书記还问贾秘书,這是不是名人书法?贾秘书回说:不是,是习老生前朋友彭达写的,习总书記才收下。他接着说:這16字最有涵意的是最后那四个字,“由民做主”。這个“民”有三层意思:民主,民生,民权。
他说,一个国家没有民主,就听不到不同的声音;当官的不关注民生,就不是个好官;老百姓若无权监督官员,官员就会贪污腐化胡作非为,说的就是“权”。现在地方上的好些官员,为了搞銭贪腐,便强拆老百姓的房,强占老百姓的土地,无法无天,比土匪还不讲理。告无法告,官官相卫,司法黑幕。上访无人接待,警察还可隨便抓人,把你还关进黑监狱,简直沒点国法。
他家二百多年老房子也被强拆
接着,讲了他老家所在的内蒙古包头市一些党政官员,打着中央“城乡一体化”的“改造旗号”,不经过任何拆迁手续,更不征求房主意见,就把别子房屋推拆一空。我家在内蒙古包头市名义东河区河东镇陈户窑村,有座二百多年的老房子,也被暴力强拆一扫而光了。现在地方官员说一套做一套,想干什么就干什么,简直是无法无天!
彭达老人还说,2011年6月,他的侄儿马文斌与镇、村委会因拆迁办接触,说拆马家大院不合理、不客观、不公道,是严重的侵权。村支书吕志强扬言说:“你去告,告到哪里也没用!在陈户窑这块地方是我说了算,你们城里人按中央文件办事这套做法,到我这里行不通。”
为了在拆迁中使老百姓的利益不受损,今年七月他带着九十五岁老伴章孟南轻车简从、第三次来到包头向村镇负责人讨个公道,根本没有公道。他又向包头市委反映,包头市领导回答:陈户窑村的做法都是按中央政策办事,没有违规违法行为。
说到這里,彭老极为气愤地说:暴力拆迁的后面是暴利。现在一些开发商和一些地方党政的贪污分子,之所以能和封建黑恶势力连在一起,罔法作恶,就是因为能获得暴利。
最后他仰天叹惜:我们好不容易打下来的江山,将亡在这些封建权贵的黑恶势力的手里。他希望我能把他说的這些事情,写成文章发到网络上,让全世界都知道這些黑幕。
“中国民间反腐举报中心”胎死腹中
記者出身的我,自然责无旁贷,连续三次把他和他外孙女牛海燕提供的,真实可靠的揭黑材料,写成文章发到“参与”网站上,接着好些网站做了转载。
包头市委着慌了,连夜派人到北京向彭达老人登门道歉,表示按政策补偿。彭老又打电話把我請去,他喜滋滋说:互联网這东西真管用,当官的有点怕這东西。
谈到高兴处,我们兩人都有点忘情,竟异想天开地联手成立一个“中国民间反腐举报中心”,支持帮助习近平、王岐山“打老虎”,为老百姓多开设一个反映渠道。他陡然眼放光彩,双颊泛红,一下年轻许多,高兴得击着桌面说:干!我来掛帅,但还得找一些有名气的人。我们這里有不少离休干部,好些是老监察部的,精通查案子。我建议还得找些社会名流,并荐了辛子陵等几位有名气的朋友。彭老立即和辛子陵通了电話。辛子陵表示支持,提出应征求中纪委意见,同不同意组建這个“民间举报中心”?
他想了下说,這事一定要经中纪委同意,不然不好办。后终因牵涉面太广,法律政策性太强,就再未议此亊。接着我去美国探亲、回成都访友,再去贵州看苗寨,然后全家游瑞士,大半年很少在北京。
突然飞来的死讯
在去瑞士前的六月下旬,我去看望彭达老人,他精气神和过去一样蛮好,交谈的重点却是他生后事。他告诉我,他走后把遗体捐给医院做解剖,存款300万元和现有住房用来办学校,让更多孩子读上书。
七月二十日我从瑞士归来,忙着编选8月份的《往事微痕》、《潮讯》、《宪政之声》,未及与他通电話问候。昨天上午(7月29日)胡崇帧从成都打来电話,告诉我:彭达老人于7月26日仙逝,问我我知道否?
我先一惊,继而十分平静,97岁的老人了,走了也是寿终。虽如此,心里还是悲切。今天早晨十点,我和太太捧上一朿白色鲜花,驱车前往彭达家致哀,在灵堂前我们夫妇深深三鞠躬:彭达老人一路走好!你是不幸的,又是万幸的。毛泽东整你一辈子,你却比這个“万岁”暴君,多活了14岁。看来他还是不如你。你胜了,他败了!最后笑的不是他,是右派老人彭达。
2014、7、30北京
“往亊微痕”供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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