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大连被“和谐”

8月14号星期天，一个平平常常的日子，大连爆得大名，成了全世界关注的中心。先是人们发现大连在中国网络空间里已消失了，网上搜索“大连”，电视屏幕上就会显示出一个告示：“根据相关法律、法规和政策，搜索结果未予显示”，也就是说“大连”被屏蔽掉了；按照民间的说法，大连被“和谐”了。

大连的失踪，其实还是早有端倪的。几天之前、8月9号，中央电视台新闻“壹加壹”节目预告中，曾经披露了“梅花”台风掀起的海浪，冲破了大连一家化工厂的海堤，有关方面正在紧急抢险。预告播完之后，节目却没有播出，看样子是临时抽下去了。为了凑足时间，只有连播了三遍天气预报，然后是重播“焦点访谈”。

大连怎么了？从网上和境外媒体的报道中，人们才得知真实的情况。“梅花”台风过境，防波堤两处决口，一家生产PX、也就是对二甲苯的化工厂储存有毒物质的几十个大型储藏罐受到了威胁。虽然缺口及时堵上，有毒物质并没有泄漏，但大连市民开始走上街头，抗议这个PX化工厂在当局没有对市民进行适当通报情况下上马；并提出口号，要求“PX滚出大连！”。在网络的号召下，大约有超过1万以上的民众游行示威，在大连市政府及市党委大楼前，聚集、呐喊。市委书记唐军爬上警车喊话，承诺会把这家化工厂迁出大连。

我看了一段现场的视频，先是领导喊话：“我代表市委、市政府，宣布这个工厂一定搬走！”，民众报以一阵欢呼；领导重复宣布：“保证这个工厂一定搬走！”，民众的欢呼，一瞬间变成了整齐的呼喊：“时间！时间！时间！”。

看得出来站在车顶上的官员们很感意外，不知如何回答。他们原以为只要同意搬迁，民众就应该知足感恩、散伙回家了；没想到他们在民间完全缺乏信任度。这位唐书记回答不出搬迁的期限，反而要求大家立即解散。他高喊道：“根据中华人民共和国相关法律，现在命令大家立即解散，离开现场，大家立刻撤离现场。闹事的人，市委、市政府决不会客气。离开现场！”

为了加强语气，他不断地大幅度地挥动手臂，说“声色俱厉”、说“嚣张”，是一点也没有夸大的。民众则齐声高喊：“滚蛋！滚蛋！”。一直到天黑，仍然有群众在人民广场未散去。网上的消息说有沈阳特警入城，并开始殴打未散去的群众；不说话，见人就打。有网友评论：“大陆已经和谐完毕，请世界人民放心。”

这件事本来很简单，说到底无非是一个污染企业的选址立项问题。可能造成环境污染的企业，并不是绝对不可建，这里面有一个利弊得失的比较。这类企业可能带来环境污染，但也会给当地带来就业机会、繁荣经济、增加利税收入等等。这就要求各个相关的利益团体要进行协商，拿出一个合理而且公平的方案。

大连的这家化工厂先是要建在厦门，被厦门老百姓知道了，坚决抵制，大连却悄悄地接受下来，这个决策过程不能算是透明的。纸包不住火，迟早有一天会出事。纵然当局有军队、警察、法庭，可以几乎随心所欲地压制民众，但你吓唬不住老天爷，一个台风就坏了事。要解决此类问题，不能靠镇压，那是抱薪救火；根本的解决之道是公开信息、公众参与，换一个词，就叫“实行民主”。

在民主国家里，同样有此类环境冲突，有的规模比大连的还要大，但再激烈也不可能动摇国家政权。因为民主决策，事先经过了充分讨论和协商，政府有雄厚的民意支持，遗憾的是中国政府早就宣称不会学这一套。中国的官员并不是民意代表，他们有自己特殊的利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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