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生者,末世之人也。有仙缘,闻道久矣,然信而不能笃,习而不能恒。一夕,灯下读经,未顷觉睡意昏然,遂掩卷起坐,移步庭外。时清风澹荡,飘飘然似有凌云之意,卢生信足而行,不觉去家一二里矣。忽见有坝前横,高数丈,而妻子立于坝顶,若有伺焉。卢生异之,趋步至前,问曰:汝何故至此?妻未及对,小儿忽以手指东南天,错愕不能言。
但见有绛云自东南起,赤如大火,铺天而来。卢生大异,语妻 “吾尝闻此末世当有大劫。曾读《推背图》、西人之《诸世纪》,近年亦闻美洲有先人所传玛雅预言,皆有此末劫之论述,莫非今日是也!” 小儿对曰:“今日是矣,吾待此日久矣,当归。”言讫,僵而化石。生大恸,语其妻,吾儿去矣……再欲言,却见有水异色循坝底远远而来。所过处,坝上行人有做恶者皆自投深流,投而没。夫水势迅猛,且喷且涨,须臾已近坝顶。
卢生回身欲走,竟见老母曳杖而来。生急而诘曰:吾早言将有大厄,汝固不信。若随我潜心修行,或得解脱,不至有今日之难! 老母以杖顿地,厉声斥曰,汝几时劝吾修行,只三言两语,吾虽不信,汝当再三进言,何以轻弃。今日真相已显,悔亦无补。汝何面目对我。言讫,失其所在。生大愧,悲不自胜。
转见其妻尚在,乃持其手曰,吾虽闻道,修不能勤,业不能精,若你我命尽此日,愿与汝来世同修大道。妻泣而不能对。时有旋风卷地而至,尘烟四合,卢生闭目不敢视,但觉足踏虚空,天旋地转,耳际风疾如箭,卢生惊骇,万念惧忘,唯来世修道之念犹存。良久,渐觉风声稍息,四周有光,双足蹑地,方开目,竟已失妻所在,呼天不应,只得兀自前行。
行半日,却至一处煤井,十数人忙碌上下。一采煤人荷担而过,卢生牵裾止之,问曰:“此何地也”。路人见卢生张皇以为怪,对曰“此山西境”。生方知已去家万里有余矣。自忖,适逢天地大厄,然此间风物胡为平常无异。正寻思间,一人对面而来,乃是卢父。生抱父大哭,“父亲何以在此”。 来人惊而怪之:“吾与子素未相识,汝认错人矣,乃勿当道”。且推卢生径去。
卢生目送其父,欲哭无泪,亦不相追。悲思浩然之际,闻有人远来呼己以姓名,但见来者似旧识又不记其处。来人笑曰:“一别三百岁矣,故人安否。汝随我来,当为引见贵人,保君平步青云。卢生懵然,因恍惚随往。行间,忽感而叹:“功名富贵吾平生所梦想者,而今父母妻子四散,功名富贵于我何用。”遂舍引者自去,乃彳亍独行陌上,且行且念,“此生当修大道,富贵浮云于我何干”。忽觉身后有人推之,顾而惊觉,身坐如故,尚伏案前,妻立于侧,问其适才所语何意?――方知竟是一梦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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