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京生：《中国的出路》之十
在前面的九节里，我们粗略地看到了民主政治的好处；看到了民主政治不同于其他政治体制的一些特点。有些朋友不太满意，说你没有谈到人性，没说民主也有贪污腐败，官员自私等等。这影响到人们接受民主制，因为你的吹捧不够真实，等等。
这种批评和共产党报纸的兴高采烈、欢呼跳脚不同。共产党早先一看到西方民主的阴暗面，就兴高采烈地、义正词严地、理直气壮地说：看，西方有多黑暗，还是社会主义好吧。尽管共产党抢了你们的财产；奸污了你们的妻女，但我保障了你们的生存权。你们应当感恩戴德，就像狗和马那样感谢主人。
可是现在老百姓不买账了。他们虽然受骗多年，可还是觉得自己是人不是牲口。对共产党花天酒地，自己吃糠嚥菜的生活不满意。追着共产党问：你们说的平等、自由、富裕我们怎么享受不到呢？怎么西方的假民主倒能享受到呢？俺们想要西方那个真的假民主；不想要你们这个假的真民主。
古语说：法不责众。加强了武警也解决不了公众意识形态的问题。于是宣传西方阴暗面的口气改了一改。从兴高采烈改成了欢呼跳脚。你看，他们不是和我们一样腐败吗？我们有的他们都有。你们这些穷棒子还有什么指望呢？乖乖地当马克思说的奴隶吧。
有些朋友的批评显然不是上述的两种。他们倾心研究西方民主多年，看到了它的许多弊病。于是发现这些弊病都和人性的一些基本内容相关，比如自私、贪婪、残忍、狡诈等等。这些东西只要存在，人类的内斗、自相残杀...总之，不幸福、不自由、不完美就永远存在；就不是基督教的理想国；就和共产党以及一切专制政权一样要不得。既然要不得，那还不如不要。于是和共产党得出了一样的结论：还是忍着吧，反正都不怎么样。这种推论，正是共产党的统战部把海外教会和谐掉的主要武器。据说比较成功，武警没办到的事情让笔杆子轻轻巧巧地办到了。这又一次证明了笔杆子比枪杆子重要的历史经验。
共产党的宣传迷惑人的前提，是利用了五四以来的完美主义。特别是中共执政以后，完美主义差不多是罢黜百家、独尊完美了。因为共产主义的描述确实相当完美。拿那个不完美的民主和共产主义一碰，简直就是以卵击石。所以愤青们一边倒地信仰了共产主义。
可是现实很残酷地打碎了愤青们的梦想。为什么呢？因为那个宗教完美的前提是人性的完美；现实中并不存在人性的完美。宗教熏陶了几千年，不也才出了那么几个还不算完美的圣徒吗？按照不存在的完美设计出来的社会制度，实行起来就是共产党这个样子，极端的不完美。
懂得了这个道理，就知道西方民主制为什么成功了。虽然它只是有限的、相对的完美；按完美主义的标准甚至很不完美。但它的有限的完美是可操作的，可实现的。它的前提建立在现实的基础上，而不是建立在梦想的基础上。这个现实就是人性并不完美。它可以被引导向善；也可以被引导向恶。社会制度恰恰是对人有最大引导和压制作用的因素。
有了好的社会制度，才可以抑恶扬善，才可以有一个相对完美的、有限完美的现实。按照梦想设计的体制有没有可能实现呢？中世纪的政教合一和上世纪的共产党国家，给我们做了完美的实验。结果大家都看见了，而且已经没有什么可争议的了。
西方式的民主既然是不完美的，就有改善的余地。越是深入了解西方民主国家，就越会发现它太不完美了。按耐不住想要改善它，满脑子都是它的不完美。极端一点儿的就会觉得它是个万恶的制度，和共产党没什么区别。这就是有些朋友走火入魔的原因。
失望之余，又想从改善人性入手，回到了两千多年前创建宗教时代的老路上去了。但是两千多年来的实验证明，人性是可以改善的，但是不可能根本改变。而改善人性的办法很多，教育、宗教都是不可或缺的有效的办法。但是最有效的还是政治体制。毕竟利益比思想更重要。这也是人的劣根性之一，暂时还改变不了。政治、现实不可能停在那儿，等待学者们找出一个改善人性的更好的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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