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8月8日晚上的北京奥运开幕式上,中国篮球运动员姚明带领着四川地震小灾民、小二学生林浩出场。(AFP)
去年512四川大地震发生后,被评为“抗震救灾英雄少年”的汶川县映秀镇中心小学二年级学生林浩,如今在成都一所著名小学就读,代言广告,拍电视剧,还有专门经纪人。不过,就在林浩逐渐聚光在公众视野以后,关于林浩是否救人的“造假风波”,开始喧嚣尘上。《林浩不怕聚光灯,只怕有良知的记者》、《“小英雄”林浩事迹被爆是骗局》的帖子在网上流传。
被大力宣传的少年英雄
据南方网报导,在百度知道里,一段为公众熟知的关于林浩英勇救人的介绍是这么写的:“此时,废墟下的小林浩表现出了与其年龄所不相称的成熟,身为班长的他在废墟下组织同学们唱歌来鼓舞士气,并安慰因惊吓过度而哭泣的女同学。经过两个小时的艰难挣扎,身材矮小而灵活的小林浩终于爬出了废墟。但此时,小林浩班上还有数十名同学被埋在废墟之下。9岁半的小林浩没有惊慌地逃离,而是再次钻到废墟里展开了救援,经过艰难的救援,小林浩将两名同学背出了废墟,在救援过程中,小林浩的头部和上身有多处受伤。”
最早对于林浩的新闻报导,来自四川电视台的“众志成城抗震救灾”特别节目。面对镜头,林浩说:“有两个同学压在我身上,我使劲爬出来,又把我的同学拉出来,2个都昏迷的,我把他背出去,把他交给校长,校长又把他交给他妈妈。”
此后,9岁男孩从废墟中背出两名同学的事迹,随即传遍大江南北,林浩成为了20名“抗震救灾英雄少年”中的一个。
废墟下救同学 故事另有版本
但是在事发地映秀,故事却有另外的版本。现年50岁,映秀镇中心小学副校长张春东,自称在地震中亲手把林浩从废墟中抱出来。“当时整个教学楼塌下来,总共只有8秒钟。”他说。
“林浩肯定是我救出来的。但是当时我不认识他。”张春东说,林浩所在的二年级在二楼,被压在废墟中。自己第一时间爬到操场,总共参与救出了十几个孩子。第一个救出的是一只脚被砸断的女孩,然后就是林浩。
对于林浩所说,亲手把救出的学生交到校长手里的细节,张春东肯定地说:“林浩没有把学生交到我手上”,“我之前并不认识他。”
关于所有报导和事迹宣传上所说的“林浩逃生后又返回废墟救人被掩埋”的细节,张春东强调说,“我没有看见林浩救同学。当时很乱,我不知道林浩之前做了什么。”
到了后来,林浩应邀到北京电视台,录制2008年7月1日的《光荣绽放》节目时,也亲口否定了自己之前的说法。现场有小朋友提问:“怎么都说你是背出同学来的呢?”林浩回答说:“这些都是报纸虚言,你们不要乱相信。我是用手推、用脚踹把同学推出来的,然后爬出来的。”
而此时,“林浩废墟中背出同学”的新闻,随着央视等大小媒体的报导已经深入人心,而这件事也正成为他获得一系列荣誉的资本。
最初的报导还称,林浩在废墟下带领同学一起唱歌鼓舞士气,这件事在映秀也有不同的说法。有人称,带领同学唱歌的是另一位女同学、林浩的同桌周玉烨。
周玉烨的妈妈余琴也是映秀镇中心小学的老师。地震中,周玉烨左小臂截肢,目前在外地治疗。余琴介绍,周玉烨是学习委员,林浩是班长。地震来临时,周玉烨和其他几个同学跑到了老师讲桌下,但是同桌的林浩不知到哪里去了。“被掩埋后,周玉烨带领同学一起唱歌。”余琴肯定地说。
这个细节被记录在《南方都市报》5月22日的一篇地震报导中。
这篇发自映秀小学救援现场的报导说,被压在下面后,同学们的哭喊声和呼救声响成一片。过了一会儿,他们班上的周玉烨同学大声对大家说道:“你们不要闹了,我们一起唱一首歌”。于是,在废墟下,就飘出了一阵歌唱声。正是根据这歌声,搜救人员发现了埋在下面的柴正东等人。六七个小时后,柴正东和身边被埋的两个同学一起被救了出来。
报导中出现的柴正东,正是林浩后来声称自己救出的那位男同学。这篇报导的记者林劲松回忆说,柴正东是被埋六七个小时后,被救援部队救出来的。而张春东回忆,林浩是被埋2个小时之后就救出的。
学校拒绝就此事发表评论,而林浩的父亲林大坤曾在某个场合中表示,“质疑林浩者是因为嫉妒。”
在映秀板房区,香霸鱼火锅店的老板娘说:“这就是为了树立一个典型。我们这里都知道,事实并不是那样。”一个吃饭的村民大声说:“谁没有救人?我自己就救出了好几个。一个小孩子,能救什么?”
而另一起夸大报导也成为当地人的笑谈:映秀镇中心小学的一个女孩,在地震后接受采访时称,自己是从5楼跳下机智逃生的。媒体曾经大量报导,并称赞她的冷静勇敢。实际上,映秀小学教学楼只有4层。说起这些,映秀镇中心小学的老师只有摇头苦笑。
一个村民认为,林浩的事迹只有一个人的讲述,自始至终缺乏被救一方的求证。但是,“当时都很混乱,没有人去甄别。”
争议声中,林浩和其他19名少年荣获“抗震救灾英雄少年”称号,获得国家领导人的接见。各种荣誉不请自来,就连林大坤也记不清儿子究竟拿了多少奖了。有趣的是,林浩还获得了一个电视台的“三农人物奖”。奖杯搁在家里的柜子里,林浩的妈妈陈丽看了都觉得好笑。
然后是2008年北京奥运会开幕式,林浩出现在旗手姚明身旁,胜似闲庭信步。这个出人意料的亮相,契合了民众的热情,为他迎来了经久不息的喝彩,显然,林浩被赋予了更加复杂的意义,已经超越了一个孩子的本身。
谁在“小英雄”身上获利
妈妈陈丽说,林浩从小自由自在,生活很独立。现在,林浩走到哪儿总得有人跟着。早上7点半,由姐姐送到学校,晚上妈妈接回家。甚至还有媒体报导,产生了很大的社会价值、商业价值,为避免他人无端滋扰,有关单位还制定了安保措施。
陈丽说,现在采访林浩要经得成都市主管教育部门的同意。但还是经常有记者到学校门口堵,令不胜其烦。
还有更多的摸不清什么意图的人在身边出现了。
去年9月,福建一家童装公司要请林浩代言,并支付一定的代言费用,另外还许诺在上海和汶川开设6家专卖店,说一年下来最少盈利20万元。爸爸林大坤一听大为动心。这是林浩签的第一个商业广告。
没想到事实的真相是,店面也要自己租,但是上海房租太贵,一个店面要接近2万元,而且进货折扣要3.5折。这个价格对于林大坤一家太高了,他们无力接受。
有了这次教训,林大坤说,自己再安排商业活动就更加谨慎了。现在,林浩身边出现了一个类似经纪人的角色。据说他是林大坤的一个远房亲戚。地震前很久没有联系,地震后找到了林浩一家。
他妈妈说,打算在林浩时间允许的情况下接一些广告,由这个叫田万良的叔叔帮忙联系,但目前仍以孩子学业为重。
在陈丽看来,林浩还是孩子。“他经常说,他既是妈妈的小宝贝,又像是妈妈的小情人。我还是怀念以前单纯的生活。”但是这样的生活已经离他们远去。
林浩的妈妈说:“我只希望林浩快乐成长,我们一家平平安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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