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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回国生意扼杀在萌芽之..

 2007-03-02 10:17 桌面版 正體 打赏 0

对于背井离乡的人来说。“回国”这两个字﹐是十分有诱惑力的。她象阔别已久又情深意切的老情人﹐让人对她即充满甜蜜的回想﹐又充满梦幻般的期待。临行前数月﹐便已在电话里或EMail中向所有的朋友一一通报了行程﹐兴冲冲地交流了购买回国礼品的经验。然后﹐早早地开始打点行李﹐一件一件地往箱子里塞进各式各样的礼物﹐直到一个一个的箱子被塞满被超重才罢休。再在心中扳着指头﹐一日一日地倒数着日子﹐口里不说﹐心里却切切地期待着那令人向往的归期。终于﹐盼来了上路的那一天。

回家的头几天﹐一如以往几次回国﹐每天都有客人造访。天天都下“馆子”﹐吃香的﹐喝辣的。虽然过去的几年﹐年年都是这个时候回家﹐可是每每出行﹐那种大帮亲戚朋友护驾的场面依旧﹐浩浩荡荡﹐一副衣锦还乡的派头。那番盛情﹐说不清是亲情﹐乡情﹐友情﹐还是夹杂着有所贪图的人间常情﹐来得太快﹐太猛﹐太轻而易举﹐让人受宠若惊﹐举足无措﹐却又念念不忘。爱热闹如我﹐每次回到冷冷清清的澳洲﹐尤其是心中不爽之时﹐都一如既往地深情缅怀那种被人莫名其妙捧着的感觉﹐如梦一般。在澳洲虽然安居乐业﹐小康太平﹐然而日子太过平静﹐太过舒服。看国内勃勃生机﹐朋友们斗志昂扬﹐百折不挠的在生意场中滚打跌爬﹐心中的那份羡慕挥之难却。偶尔把从前的自己跟朋友的从前相比较﹐似乎自己应该比他们更有出息﹐如今在这里居然过着平平庸庸的日子。于是乎﹐越想越觉得自己虚度此生﹐想得发痴的时候﹐便蠢蠢欲动﹐盘算着在国内搞点投资﹐或者折腾点儿生意什么的。有几次甚至还真的跟国内的大款朋友们摩拳擦掌拿出架势来准备轰轰烈烈地大干一场。这次回国﹐就是希望来一个热身运动﹐先跟国内生意圈子的人打打交道﹐为以后的事业打打底﹐铺铺道。

程先生是我这次要见的第一位圈中人物。他是我高中的学长。如今是一省级重要机关的正处级干部。虽然不是真正的全职的生意人﹐但程先生手中大权在握﹐能说会道﹐且善于交往﹐穿梭于官场和生意场间﹐呼风唤雨﹐颇有能耐。每次回国﹐他都热情款待﹐或茶楼里打牌﹐或歌厅里喝酒﹐每次都是他潇洒买单。我常常感慨他对朋友如此慷慨大方﹐岂是一个友情﹐乡情了得﹗心中之感恩非言语能表达。记得有一次在一家歌厅﹐我为了抢到买单的机会﹐特地提前到付款处﹐要求付款。服务小姐面带笑容﹐小声地说﹕“程哥说了﹐今天五一放假﹐不准收钱”。我心里想﹐这歌厅又不是他程先生开的﹐怎么能他说了算呢﹖小姐一脸地认真﹐告诉我她并没有在跟我开玩笑。回头我开玩笑地称程是黑帮老大﹐居然如此霸道。他得意地哈哈大笑﹐颇有成就感的样子。还有一次﹐他带我们去一星级茶楼打牌﹐这一次﹐我悄悄地溜出去﹐居然成功地买了单。正暗暗得意﹐不想半小时以后﹐大堂经理一脸严肃地把钱如数退给了我。我问程先生怎么回事﹐他以责怪的口气说﹕“不懂规矩﹐下次再也不许胡来了”﹗从此﹐每次跟他们出去玩﹐我甚至连试试买单的勇气也没有了。

回家的第二天﹐程先生就打电话来﹐要引见一位他相交至深的老朋友。该朋友姓吴﹐他们称呼他“吴哥”。吴哥是省某厅厅长﹐五十来岁。虽然作了大半辈子的官﹐但还是有那么一点点土头土脑的样子﹐看上去肚子里没多少墨水。第一次见面﹐他告诉我澳洲他经常去﹐带团考察﹐去的次数太多﹐都不想去﹐最烦人了。我问他你既然去了澳洲那么多地方﹐对澳洲一定很熟﹐很了解。他满不在乎地回答说﹐“了解它做什么﹖我每次去就在饭店里睡大觉”。我心想﹐好一个无知且没素质的老土﹗真是白白作贱了老百姓的血汗钱。大概因为话不投机﹐才十几分钟我们就已经搜肠刮肚地把能说的话都说完了。幸亏吴厅长提出来打牌﹐于是乎程先生又赶紧安排了一家“好一点”的茶馆。这家茶馆主楼有七﹐八层高﹐外墙是由一面面闪光镜构成﹐楼的型状错落有致。楼里面灯光闪烁﹐流光异彩﹐装饰十分富丽堂皇。咋一进门﹐还以为到了五星级饭店呢﹗穿过大厅﹐走进后院﹐小桥流水﹐绿荫通幽。池塘里荷花怒放﹐一派幽雅。好象与外面繁华世界有一世之隔的遥远。我们在后院的一栋小楼的包间坐下来。小姐们先端上来一篮子五颜六色的水果。我要了竹叶青加冰糖菠萝。这种喝法是我去年回国在一家茶馆第一次尝到﹐非常清爽。以后就喜欢上了﹐非它莫属。大家围坐在麻将机的四周﹐拉开阵势。我因为不会玩儿﹐只好坐在一旁观战。吴厅长显然是久经沙场﹐果然身手不凡﹐几个回合下来﹐就轻易赢取上千元。其它人好象手运都不那么好﹐稀里哗啦输得一塌糊涂。回家的路上﹐与程哥专门为我们派的司机小赵谈起此事﹐他满不在乎地说﹕“其实你不懂其中的原由啊﹐人家是故意让他赢的”。我问他这种事经常发生吗﹖他说﹐程哥几乎每个星期都陪吴哥打牌﹐有时候也叫着他。每次几乎都是吴哥赢钱﹐大家心照不喧。我吃惊地瞪大眼睛望着司机。他说﹕“没听说过吧”﹖我说﹐听说过﹐只是没亲眼见过而已﹐有点不敢相信真有其事。

第二次见吴厅长是一周以后﹐程先生约我去参加一个聚会﹐事先告诉我吴厅长也去。下午小赵开车把我们接到一家茶馆﹐吴厅长和其它人已经先到了。没待坐定﹐吴厅长又提出来要打牌。这位大厅长大概早已经悟出了时间就是金钱的道理。尤其是牌桌上﹐必须争分夺秒。玩了一个多小时﹐吴厅长眉开眼笑地又进了一千多块钱。到了吃饭的时间﹐程先生给一位前几次饭局总是为我们买单的王总打了个电话。不到半小时﹐王总赶来茶馆结了帐。走出茶馆的路上﹐听见吴厅长问程先生﹕“今晚有没有美女”﹖程十分肯定的说﹕“当然有”。吴厅长又说﹕“打电话多叫一些美女来”。于是﹐程先生快步走到前面﹐一会儿功夫﹐他笑容可掬的迎过来﹐告诉吴说﹕“放心﹐两桌美女”。我走在他们俩的边上﹐心想陪厅长吃顿饭如此兴师动众﹐未免也太过分了吧。

大家出了茶馆﹐又驱车去另一处吃晚餐。我还是坐小赵的车。半小时以后﹐我们到了位于郊县的一家“农家乐”。屋子里已经坐满了四桌人。我们走进去时﹐大家都恭恭敬敬地站起来﹐那场面简直就象国家领导人亲切接见与会代表一样。吴厅长一进屋﹐一大帮年轻女子就围了上来﹐叽叽喳喳﹐吴厅长长吴厅长短的。吴厅长一脸灿烂的笑容﹐好象大多数女子他都认识。程先生把我安排在吴厅长的左边坐下﹐我的左边是东家的儿子张鹏。原来今晚的宴会是为张鹏的就业而开的。张鹏告诉我﹐他去年毕业于省城一所著名的大学﹐学的是通讯专业。毕业后待业了近一年。最近参加了警察的考试﹐高分入线﹐在吴厅长的帮助下顺利通过面试﹐被录用。今天的晚宴一方面是庆祝他成功考取﹐另一方面就是答谢程先生和吴厅长。小伙子一米八的个儿﹐长得一表人材﹐文质彬彬的样子。当一个小警察实在有些委屈﹐我的心里不免暗暗替他惋惜。不过﹐小伙子心态蛮好﹐我问他当警察对他来说是学非所用﹐是不是有些可惜。他回答说﹐行行出状元﹐只要自己努力﹐将来一定会有出息的。我望着这个年轻人﹐赞许地点点头。这时候的餐厅喧闹不已﹐好象整个大厅的房顶都将要被掀开抬起。对面几桌的美女们都陆续端着酒杯站了起来﹐嘻嘻哈哈排着队为程哥和吴厅长敬酒。我望着她们﹐心里估么着这些女孩子的年龄。她们大约二十出头﹐虽然并非个个美女﹐但大多年轻靓丽。有几位顺着朝我这边走过来﹐我连忙礼貌地站起身来。这些女孩子们个个口齿伶俐﹐敬酒词背得滚瓜烂熟。讲起来一套一套的﹐听起来云里雾里的。我悄悄地在自己的脑子里急剧搜索一些适合身分的花言巧语迎合她们﹐不料脑子竟不争气的一片空白。只好一边面带慈祥的笑容应酬着﹐一边在心里狠狠地把自己给鄙视了一番。想当年姐们儿号称“铁嘴”﹐无论在什么场合﹐都可以侃得上天入地﹐哪里轮得上这帮小丫头。唉﹗好汉不提当年勇﹐既然要回国做大事﹐只能重新操练自己。

喝完了酒,不够尽兴。一行人又匆匆赶往市区繁华地段的一家著名歌厅。这家歌厅从外面就可窥见其档次其规模的非同一般。五层楼的建筑﹐三面临街﹐周围沿街的地段停满了各式各样的高级小车。楼前楼后站着许多身穿制服的工作人员﹐男的一律西服革履﹐女的全都花枝招展。我们的车尚未停稳﹐就有几位俊男美女殷勤地迎上来﹐为我们把车门打开。进了楼﹐沿着红地毯象走迷宫一样左拐右拐﹐才进到我们的包间。包间很大﹐但布置却远不如大厅和过道奢华。里面有一贴墙的大屏幕﹐三台电视和一台选歌的计算机﹐还有几张沙发和茶几﹐显得空空旷旷的。程先生客气地要我先点一些小吃和水果。我一看价钱﹐“哇塞!”跟五星级饭店的菜单似的﹐全是“天价”﹗我捡了几样价钱居中的水果拼盘﹐心想今晚谁作东谁倒霉。大家陆续都到了。有几位美女簇拥着吴厅长进来﹐挽胳膊搂脖子的﹐一看就知道已经喝“高”了。那犯嗲肉麻的声音﹐伴着游离不定的眼神﹐以及恍恍惚惚的神态﹐跟电影里的情景一般。真不敢相信这些有文化的女孩子会卑贱如此。不就是一个五短三粗的老土“局长”嘛﹐何以值得自己用青春﹐用美貌去附会呢?
开始唱歌了。本人从小酷爱唱歌,每次回国都要跟朋友们到歌厅过把瘾﹐可是﹐与几十个人同在一个包间还是第一次。唱歌的人大多能把握住调子﹐然而﹐有那么一两个人竟把个邓丽君的“月亮代表我的心”唱得彻彻底底地面目全非。我拼了命的咬住嘴唇﹐假装若无其事的环顾四周﹐大家竟无人在乎。男人们一根接一根抽烟﹐女人们一杯酒一杯酒不断地敬﹐吴厅长搂着美女们一支曲子一支曲子不停地跳。每曲下来﹐他都要发个牢骚:“这个老女人真烦人”﹐“那个丑女人脸皮真厚!”…….大概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竟然没听到他说一个女人的好话。想到将来做生意必须跟这等人打交道﹐我的心不禁打了一个寒颤。

此时的包间里乌烟瘴气﹐熏得人几乎睁不开眼睛。美女们如公关小姐般饶有兴致地﹐十分敬业地使出浑身解数地劝着酒。她们游走在二十多人之间﹐大哥大姐﹐美女帅哥地称呼互不相识的人。看她们喝酒﹐昂首挺胸地﹐毫不含糊地把一杯酒倾入口中﹐好象肠子都不拐弯一样。见干后﹐又机械地寻找下一个敬酒的目标。我望着她们﹐心中生出无限怜悯和同情。想起了在澳洲的各种聚会﹐想起了烛光下﹐灯杯交融的恬静和雅致﹐禁不住思潮澎湃。

人﹐总是不珍惜已经拥有的﹐总是缅怀已经失去了的﹐或者总是追求尚未得到的或许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回去的路上﹐小赵告诉他夫人﹐程哥塞给他一千元“辛苦费”。他说﹐程哥今晚拿到两万元酬谢费﹐估计吴厅长拿了至少十万。因为找警察这样的位置市场价格最少十二万。“十二万”啊﹗各位看官﹐你知道为什么老百姓说“警匪一家”了吧﹖想想看那位仪表堂堂的帅哥几年后究竟会堕落成怎样的大警官!

我好奇地问小赵今晚歌厅开销大约多少﹐他回答说:“共喝了六箱啤酒﹐加上小吃和包间费最少一万吧”.我问“谁买的单?”他说“王总”。“为什么又是王总?”我不禁问道。原来﹐王总是一位有大约六千万资产的地产商。他的一个项目瘫了﹐只能求程先生解套。所以自打他求程先生的那一刻起﹐程先生所有的饭局牌局﹐茶厅歌厅的开销都是他包了﹐这种状态已经持续了几个月。“那程先生什么时候才帮他呢?”“象王总这样的大户再怎么也得拖半年吧。”难怪房价居高不﹐羊毛出在羊身上﹗王总除了程先生﹐说不定还有更多的大户要打点﹐诸如银行﹐市政府之类。我的千千万万的﹐勤俭节约的同胞啊﹐就这样冤冤枉枉地﹐不明不白地为这些贪官污吏﹐为这些唯利是图的奸商买了单!

“有件事让我百思不得其解。吴厅长看似好色之徒﹐怎么会早我们一步﹐才十点过一点儿就忙着回家了呢﹖尽管那么多美女挽留他”。我不禁感叹这贪官也未必贪色。小赵夫人有点幸灾乐祸地﹐有点扬眉吐气地﹐有点故意夸张地说:“耗-尽-啦﹗象程哥﹐吴哥这样的人﹐早就耗尽了﹗”耗尽了﹗哈哈﹐这样的说法我还第一次听说﹐心中不禁感叹道﹐老天有眼﹗无形中拯救了多少姐妹啊。

经过了这一天﹐我重新审视了一遍自己﹐清醒地意识到自己已经完全丧失了在中国发展的能力﹐缺乏做大事的勇气和生存的基本技能。更重要的是﹐自己在权贵面前宁可失败也不妥协的酸臭态度﹐难以融入咱国内的主流。回国投资﹐将如“肉包子打狗”。后来应程先生的盛情邀请﹐去见了更多的厅长﹐局长﹐老总之类的人物。每一次﹐都更加坚定了自己要在美利坚落地生根的决心。

我的故乡啊﹐就让我远远地欣赏您﹐远远的牵挂您﹐远远的关注您﹐远远的祝福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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