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自由逃離中共魔爪流亡加拿大(連載之四)(圖)
劉暢2019年在北京參加一個展會留影(劉暢提供)
目錄
第一部分 成長環境
一、家人都是被中共迫害者
二、兒時受到的宗教信仰熏陶
第二部分 學生時代
一、自由思想和反抗中共的萌芽
二、揭露中共罪行的最初嘗試
三、與藏傳佛教格魯派和達賴喇嘛尊者結緣
四、民主思想的啟蒙和自我價值實現
第三部分 中共治下的無力感和真正建立正信
一、被矇蔽和迷失方向的8年
二、猛然覺醒的契機
三、正式皈依三寶
四、第一次加入佛教團體,依止顯教高僧
五、夢參老和尚的生平、從佛法角度進一步認清中共
第四部分 政治宗教環境迅速惡化和新的修行方向
一、皈依以後的心理狀態
二、2018年中共開始大肆滅佛
三、夢參老和尚圓寂疑雲
四、在真言宗繼續修行
五、中共將魔爪伸向香港佛教
第五部分 絕望的三年 向觀音尊者祈求庇佑
一、再度認識藏傳佛教格魯派
二、新冠病毒爆發傳播病毒真相和觀音尊者法語
三、外婆去世前夕幫其退黨被阿波羅網報導
四、不幸中萬幸接受達賴喇嘛尊者線上觀音灌頂
五、達賴喇嘛尊者的肖像被發現遭到警察粗暴對待
六、接孩子放學路上遭警察盤問查扣攝像頭和手機視頻
第六部分 逃離中共魔爪 在加拿大迎來新生
一、決定離開中國的契機
1、無法順利在中國繼續佛法修習
2、無法在中國弘揚佛法
3、中共野蠻防疫本尊聖像險遭褻瀆財產也發生損失
4、中共二十大胡錦濤被架走,內心更加恐懼
5、內心極度抑鬱企圖自殺接受長期心理諮詢
二、逃往自由之地加拿大
1、閱讀達賴喇嘛尊者自傳得到啟示
2、選定加拿大作為避難之地
3、為烏克蘭捐款再次驚動警察警察這次找上門
4、出境失敗中共的最後阻攔
(接前)
第六部分 逃離中共魔爪 在加拿大迎來新生
決定離開中國的契機
無法順利在中國繼續佛法修習
我的信仰建立是以理性為起點,回顧我2015年以來的佛法修學路線,我一直沿著清晰的路線,比較紮實的從顯入密,這是符合佛法修行的道次第的,或者說是沿著達賴喇嘛尊者經常提到的上中下士道中的上士道在逐漸深入。
我在由顯入密之後,由於日本真言宗的特點,大量歷史典籍都是用複雜難懂的古體中文語法和日語混合書寫,能夠讀懂、理解和教授這些密教奧義的上師即便在日本也是鳳毛麟角,日本密教修持以實際修行為主,較少闡釋和講解這些理論知識。現今佛法在教相(理論)和事相(實際修行儀軌)都能夠完整、精闢闡釋的,且能夠顯密融通的,只有藏傳佛教格魯派,而格魯派以達賴喇嘛尊者為代表的具德上師基本都從西藏流亡到了印度,以及北美、歐洲等地。我進入一步深入學修佛法也確實需要將以往的顯密知識融會貫通,並加強學習密教的教相,即理論知識。日本真言宗主要是事部密續,如果再深入學習更深層次的密教,如最高的無上密續,也只有在藏密裡面才能學到。
進一步深入學習佛法,在中共統治下宗教管控愈發嚴酷的中國已經難以實現,況且我現在還不被許可進入任何一家寺院。
無法在中國弘揚佛法
作為受過菩薩戒的佛弟子,以利他精神作為自己全部身語意的出發點,特別是以佛法給眾生帶去利益,根據佛教教義,如果菩薩不能弘揚佛法,就如同在精神上已經死亡,不再有生命。
2020年,中共加強了對包括佛教在內的所有宗教的管控,出臺了新修訂的宗教管理條例,規定居士不能傳播佛法,甚至不可以在網路上幫助出家法師弘法,發表宗教內容無論原創還是轉載都只能是考取中共宗教人員教職證並登記在冊的人員,並且只能通過在中共批准的宗教機構的網上平臺發布。即使是出家法師,發表的內容也會遭到中共嚴格審查,沒有言論自由。
2020年下半年,我所在的具足水火吉祥光明大記明咒群,應群主的要求正式解散。群主是一位福建佛教居士,經常去寺院長期修行,同時也做義工。他告訴我接到了宗教部門和警察的通知,讓他限期解散我們這個200多人的QQ群佛學小組,否則就將根據宗教管理條例對他進行處罰,如果不配合甚至可能會坐牢。他叮囑我,暫停發布任何佛法相關的文章或者資料,群裡的學習和共修也馬上停止,不然我也會有麻煩。隨後第二天他就把群裡成員都遣散,只留了核心的10個人,群名和資料也都改了,偽裝成其他屬性的QQ群。
我所在的另一個佛教居士團體,護持夢參老和尚講經法寶的視頻剪輯組,所有活動也陷入停滯狀態,自2017年起我們已經剪輯了數百段視頻,但2020年底之後,再沒有剪輯過視頻,也沒有再接到其他任何弘法任務,群成員也都心照不宣,再沒有在群裡說過話。
通過疫情封控,中共限制寺院不能自由出入;通過宗教管理條例,中共幾乎封殺了絕大多數的國內學佛網站、公眾號和QQ群,有些居士不願意關停網站,就把伺服器遷到臺灣;此外經書也不能私自印刷,必須有出版號,現在淘寶上都難買到一本非出版社印刷的佛經。當然,現在的淘寶上,連念佛機和轉經輪這種關鍵詞都遭到了屏蔽。中共還通過防火牆屏蔽海外學佛網站。到2020年底,我手機裡收藏的大多數學佛網站鏈接都已經無法訪問,以前很容易的手指點點就能找到的各類佛經,現在都很難在網上找到全文。
我把夢參老和尚的所有佛法資料都上傳到百度網盤,試過了很多方法,都會被系統檢測到然後自動屏蔽,並提示為違規內容,包括壓縮文件包也不可以。最後採用了改變文件後綴的方法,將資料先進行壓縮,然後把壓縮包重新命名為字母代號,再把後綴改成計算機都無法識別根本不存在的後綴名稱。就這樣通過層層加密,我為居士群的師兄們保留了最後一個可以接觸到這些法寶的一線天,但是仍然囑咐他們盡快下載到自己電腦上,以免被刪。但是用這種方法,已經不可能對佛法知之甚少的人群進行弘法,因為不可能有人會為了自己不瞭解的知識冒著疑似會感染電腦病毒的風險去下載單個尺寸龐大、後綴又不明,且無法預覽的奇怪文件。
傳播達賴喇嘛尊者的言教和視頻,不但是毫無可能,還會給我帶來危險,畢竟我只是在家中和手裡存有達賴喇嘛尊者的日曆和視頻,被警察無意中發現就遭到威脅和施暴。
中共野蠻防疫 本尊聖像險遭褻瀆 財產也發生損失
2022年4月下旬,我在朝陽區的家中修習本尊瑜伽,當時主要是祈禱自己和家人的災殃能息止,也遠離病毒和中共的威脅和傷害。在一段修行結束的那天中午,突然有穿著醒目紅色衣服的鄰居敲門,通知我去小區廣場做新冠病毒核酸檢測,問我常住在這的還有沒有其他家人,口頭告知我之後還在她手裡文件夾上的表格上寫上我家門牌號和家庭人數。後來才知道那位鄰居是小區所在街道的志願者。我不知道她是否從中共基層組織領過錢,但這種志願者都穿著紅色馬甲,是自願替中共賣命的最底層人群,在北京的朝陽區他們被稱為「朝陽群眾」,是中共滲透在民眾中間的耳目。
她走後我馬上反鎖房門,我知道如果去參加核酸檢測,即使自己沒有被感染,但是小區裡面只要有一個人檢測結果呈陽性,按照中共的極端封控政策,所有參加檢測的人都會被隔離和控住起來,所以我決定堅決不去做核酸檢測。但即使這樣,我被剛才的朝陽群眾見到並在統計表上標注了,同時手機是開機狀態,中共依靠電信運營商的大數據圍欄技術還是可以將我的健康碼變成黃碼或彈窗狀態,從而限制我的出行自由。我當時就有疑慮,要不要馬上離開這裡,回到我常住的地址,即位於西城區的父母家,那裡地處中共統治核心地帶,有不少中共官僚居住,中共的疫情管控稍微比這邊寬鬆一點。
這時候妻子也打來電話,問我怎麼還沒到家,在哪裡,是不是在朝陽的家,告訴我距離我所在位置3公里的一個小區發現陽性,因此要對整條街道,方圓5公里的所有小區、商業場所都進行摸排調查。我讓她不要擔心,挂了電話我看著本尊的聖像,是一尊很莊嚴的木質彩繪密教菩薩像,我自己為聖像進行的開眼入魂,我很確信已經將本尊大菩薩的一分法身請到裡面,所以日常修行都很相應,就如同真正的佛菩薩一般。
接下來發生的事,可能常人無法理解和相信,細節上我也不便透露太多,我只是以我佛弟子的身份來保證我所敘述的都是真實的。因為長期修習本尊瑜伽法,所以我和本尊有一定程度上的相應,或者說心靈溝通力量,我並沒有通過顯教的佔察、靈簽等預測方法,而是直接注視著本尊,內心默問我現在還沒有完成最後一座修行,但現在情況緊急,我是馬上離開才能倖免被中共封控迫害,還是可以等我修完今晚最後一座法再離開呢?這時我心中明確地出現了本尊的回答,並不是通過聲音或者語言,而是直接印在我心中的一種難以言喻的心有靈犀,大意是放心去完成這段修行,之後再離開也不會有事。因為密教特別法門修行有具體時間的規定,所以我當晚11點多,圓滿結束了這一段神奇的本尊瑜伽修行才馬上收拾東西離開了朝陽區的家,因為走得很匆忙,連法器清洗完都沒有及時收起來,只是擺在桌子上。第二天起,小區就開始遭到封控,從一兩個樓開始,直到整個小區都被全部封鎖起來。我在一週後健康寶也被彈窗,但是很快到西城區的街道解除並恢復了綠碼。
我一直關注著朝陽區那邊的事態變化,2022年5月初,朝陽區的家解封,小區可以出入,我惦記著上次行法之後還沒有把法器都收拾好,就拿著現金和公交卡又回了一趟朝陽區的家,我怕又被彈窗,於是一路上手機都保持飛行模式。這次回來發現單元門的樓道都是消毒液的味道,很刺鼻,剛進屋不久,就有人敲門,打開門一看是穿著白色防護服、佩戴護目鏡,從頭武裝到腳的防疫人員,俗稱「大白」。兩位大白要求我配合他們,說監控拍到我進入單元門,是從小區外面進來的,問我這段時間住在哪,都去過哪些場所,上次集體篩查為什麼沒有去做核酸檢測,為什麼會在小區封控前突然離開。我記不清當時怎麼回答的這些多而複雜的問題,只記得他們檢查我的健康碼和行程碼都正常之後,沒有繼續問我其他問題。然後他們要求進屋看看,我想這一下麻煩了,我家裡上次進來警察就讓我倒了大霉,正在猶豫的時候,其中一個大白推開我就往屋裡闖,另一個也緊隨其後。進屋後,看了看屋裡,從他們隨身的包裡掏出一把長長的東西和一堆像試管一樣的瓶子,開始在我家的櫃子、冰箱等處到處塗來塗去,然後告訴我需要在屋裡採樣,看看是否有病毒。這時候我才看清楚那些長長的東西好像是醫用棉簽,但是那個尺寸我第一次見到。
檢測之後,又讓我把佛龕打開,我打開之後告訴他們,這是佛像,不能隨便觸摸,會褻瀆三寶。他們堅持給佛像做核酸檢測,我馬上就急了,表示絕對不可以。幾番爭執,他們說不做檢測,那就要消毒,拿出酒精噴霧就對著佛像噴,我及時用手擋住,酒精噴了我一手,還有少量濺到我臉上。我對他們大聲呵斥,讓他們馬上停下來,然後拿出手機警告他們,如果繼續這樣就報警然後通知媒體,這是嚴重的破壞宗教信仰、破壞與信教群眾團結和睦的行為,如果被曝光後果很嚴重。大白對我這一番義正辭嚴有些吃驚,他們停頓了一會,語氣緩和地和我商量能不能對佛龕表面進行一下檢測,就算代表佛像區域的檢測,我只好答應。回想起來,我這樣的人如果報警,警察來了可能也是站在大白一邊。但畢竟中共現在對佛教還沒有徹底封殺,出現象文革那樣直接進入寺院打砸燒的情況,根據中共的統戰政策,一般的漢傳佛教還屬於中共拉攏的對象,他們可能也怕事情鬧大了對他們自身產生不利影響。
他們走後,我心情難以平靜,非常後怕,怕三寶在我眼前被褻瀆,也憐憫和擔心這些人造下無間罪業今後會下地獄。我沒有再繼續多待,馬上又離開了朝陽區的家。這之後不到一週時間,那邊陽性人數又緩慢增加,小區重新進入封控,鄰居都被關在家裡足不出戶。後來發生了轟動一時的全小區上萬人被連夜轉運隔離的悲慘事件。
那時候我都不在場,僅能從受到中共嚴厲管控的微信上搜出一兩篇鄰居寫的紀實文章,體會到中共以防疫之名對我身邊鄰里慘無人道的迫害。凌晨2點突然通知小區居民轉運,讓人群下樓領取防護服,然後一直拖延到當天下午,讓很多人頂著35度高溫在太陽下暴晒三四個小時,熱得快要中暑,直接晚上才被拉走送到酒店,發放晚餐已經是晚上9點鐘。要知道這個小區有大量的老人、兒童和殘疾人,他們並沒有因為自己的年齡和身體狀況得到任何優待。他們所能分享的、沒有被內容審查過濾掉的遭遇尚且如此,那些不能公開在網路發布的真實情況肯定更加淒慘。
隨後中共開始發動網路宣傳機器,強力美化這次隔離轉運是人性化的,企圖樹立一個人性化防疫的榜樣。在這之後很久,我才再次回到朝陽區的家,那可能已經是7月份的事了,發現小區所有大門都被安裝了柵欄和門禁,需要刷身份證才能進入。此前收到簡訊,不知道誰給我家電錶充了50塊錢,到家門口確認一下,確實餘額比我走時多了50塊錢。但我5月初倉促離開時,電錶還有餘額,還夠用幾個月。我家門上被貼了一個長長的封條,上面寫著不能私自取下否則要負法律責任,因為那時小區已經解禁,恢復正常,我沒有理會直接揭下,發現封條是撕不爛的那種特殊材料,不是普通的紙。進房門後,無意中打開冰箱,發現冰箱曾經被斷過電,冰箱中層-7度冰鮮的東西已經腐壞,發出惡臭,這一層都是臭水,還沒有再次凍上。臭水好像還流到過冰箱外面,因為地上有一攤水漬。此後,我在小區裡聽鄰居議論才知道,這次萬人集中轉運,中共基層的防疫人員為了把所有人都逼出家門,盡快完成小區社會面清零,不惜用盡各種手段,其中就包括給不願意被轉運的人家斷水、斷燃氣,拉閘斷電,之後又在門上貼封條。有鄰居找到媒體報導,為了平息民怨,塑造人性化的標桿防疫典型,街道和物業給電錶餘額不到50塊錢的人家都充值了50塊錢,作為安撫。
我不在現場,逃過一劫,但是鄰居說的和我回去看到的情況是吻合的。但我沒想到的是,直到2023年夏天,我找保潔上門打掃屋子才發現冰箱附近的地板,和牆角線都發霉了,黑黑的黴菌已經將牆角線徹底腐蝕,花了3000多塊錢才重新粉刷修復好。施工師傅告訴我,以他十多年的工作經驗判斷,就是因為之前冰箱斷電跑水,地板被臭水泡壞,生長黴菌,才能一直腐蝕到牆角線。
中共二十大胡錦濤被架走,內心更加恐懼
我很清楚中共前黨魁胡錦濤也對藏人犯下過纍纍罪行,曾被流亡到西班牙的藏人起訴。也許在底層中的黨員有些還或多或少存在基本的人性,但中共體制內不存在任何有良知的領導人,因為中共是一種逆淘汰機制,不夠狠、做事不夠絕,就不能在激烈的黨內中突出重圍坐到高位。
但中共二十大上,我從直播畫面裡,看到胡錦濤被習近平指使的親信直接架走,趕出會場,還是令我非常震驚,進而產生恐懼。這是我出生後還沒有見過的中共內部矛盾公開化,而且直接公開地讓全世界和所有中國普通民眾有目共睹。這一事件被不少海外民運人士輕描淡寫,也被中共極力淡化和辯解,但從我對中共的瞭解,這比文革時期毛澤東打倒劉少奇還要嚴重。這是習近平公然顛覆鄧小平改革開放以來建立的中共集體領導和議事機制,又恢復一人獨裁一人專制的標誌。我對胡錦濤沒有任何好感和同情,從因果上說,這只是他過去的業因成熟,現在遭受了果報,但是這種果報的顯現使人更感恐懼,因為對他進行制裁和打擊的是來自中共內部對人民更加凶殘無情、更加獨裁專橫的習近平。
黨內鬥爭都可以公開地劍拔弩張,向全世界炫耀,那像我這樣,曾經針對習近平行調伏誅殺法,並且被中共發現端倪,其後又被他們知道信仰達賴喇嘛尊者傳授的藏傳佛教的准異議人士,在二十大後習近平徹底掌權的時代,處境勢必更加不利。
內心極度抑鬱企圖自殺 接受長期心理諮詢
這兩三年的親身經歷和所見所聞,讓我感覺自己做的每件事都受到中共的嚴密監視和阻撓,再這麼繼續下去,各種自由都會被相繼剝奪,說不定哪天又觸碰到它們的紅線,而且這只是時間問題。因為之前有過「記錄」,可能真的會被關進拘留所或者監獄裡,甚至說不清哪天就真的被失蹤了,而且還會連累父母和妻兒。
從2020年初,我就開始每晚收聽YouTube的視頻,瞭解被中共封鎖的包括新冠疫情的新聞報導,各種內幕消息,經常是凌晨兩三點鐘才入睡,早上6、7點又會醒來,漸漸養成每天睡眠只有5小時左右的習慣,但是並也不覺得困。可能是神經一直處於緊繃的狀態,每天都面對家宅隨時被封鎖,吃不上飯,甚至被強行拉走隔離,或者走在路上、在地鐵上被警察檢查身份證和手機的恐慌和焦慮之中,我變得有點神經衰弱,經常被從身後走過和在我身後說話的人嚇到,夜裡睡覺也沒有整覺,每隔兩小時就會醒來一次,還經常做噩夢。
噩夢的內容不僅是受到中共迫害,自己和家人受到酷刑對待,還包括自己和妻子因為政治問題被單位開除,孩子被學校開除,以及爆發戰爭,還曾夢到類似聖經啟示錄那樣的末日審判,夢到街頭的公交車被滾滾閃電擊中融化成鐵水,而我就坐在公交車後面的車裡,馬上就輪到我了。「馬上就輪到我了」是我長期的一種心理暗示,無論白天還是夜晚都困擾著我。每次看到有反對中共和習近平的人受到迫害,失蹤,或者被判尋釁滋事罪和顛覆國家罪,我就久久不能平靜,尤其是向習近平畫像潑墨的董瓊瑤和在北京四通橋懸掛反習標語的彭立發義士被捕後人間蒸發再無音訊對我的觸動很大,既欽佩他們的勇氣,又會擔心害怕到經常失眠,感覺自己也早晚會被發現,抓起來,然後消失。
2021年冬天,在我的達賴喇嘛尊者箴言日曆被警察從家中搶走後,我曾一度想不開,覺得無法實現用佛法利他的理想,感覺自己的人生沒有意義,而且我不明白為什麼調伏中共和習近平沒有效果,一度曾懷疑中共統治下的中國是否已經沒有了佛講的因果規律,為什麼惡人作惡不受報,甚至似乎沒有任何懲罰。因為佛弟子不可以自殺,這也是犯殺戒,所以我曾經整晚盤坐在凳子上,念阿彌陀如來佛號,希望馬上離開這個世界,往生到西方極樂佛國。但這其實也是一種變相自殺,因為我非常絕望和無助,對這個世界沒什麼留戀,希望能馬上脫離這個肉體和所處的環境和際遇,我只是想通過佛力來幫我結束自己的生命。當然佛不會支持我做這種缺乏智慧的行為,我並沒有如願往生,我也意識到還沒有到生命的最後關頭,這副軀體還可以繼續發揮它的作用,還有我可以做的利他事業沒有完成。這次嘗試之後,我又暫時重新振作起來。
從我兒子上小學開始,我需要每天送他上學,晚上和他在一個房間睡。因為要早起,需要保證睡眠質量,所以我不再夜間收看YouTube,但即便這樣,我也會每天凌晨3點鐘醒來,有時候是被噩夢驚醒,有時候是自然醒來,再也無法入睡。每天的睡眠還是只有5小時左右,每次睡覺都會中途醒來兩三次。在2022年11月我和孩子被警察攔下,沒收攝像機,被檢查手機那件事之後,我開始連續幾晚失眠,直到天亮才睡著,孩子都沒能叫醒我。大約有一週時間,都是我的父母替我送孩子上學。一想到要經過那條站滿警察、國保、特警的街,我就有點打退堂鼓,不想出門。往後的一段時間,送孩子上學我都不帶手機,每次看到警察我都害怕被再次攔住,不敢直視他們。
我後來通過YouTube知道一個詞,叫做雙向情感障礙,或者躁鬱症,指的是有的人會同時具有抑鬱和躁狂截然相反的兩種症狀,時而極端自卑、消沉、想自殺,時而又非常暴躁易怒、情緒激動、表現出暴力傾向,可能傷害他人。現在再回憶我過去三年多時間的種種行為,感覺我可能已經患有某種程度的雙向情感障礙。
我在2020年底,就曾因為非常小的事,和妻子產生爭執,然後半開玩笑似的扭打起來,我們剛結婚時也這樣鬧著玩過,誰想到後來我竟然控制不住自己,猛烈地將她的頭向牆上撞了好幾次。妻子既驚訝又害怕,掙脫我之後,馬上到另一間屋子躲起來,打電話給我的岳父、岳母,就這樣我們分居了兩個月時間。我後來向她道歉,懺悔,這是我們結婚以來我唯一一次對她使用家庭暴力,兩個月之後,她接受了我的道歉,還問我當時為什麼會那樣做。但是我到現在也不能完全明白我為什麼會變成那樣,只是告訴她我當時有點怕她,所以才不停的還手。我依稀地記得,在那件事之前的一段時間,我對妻子的感覺突然變得很厭惡,因為她是中共黨員,又是基層公務員,我在和她發生爭執的瞬間,好像產生一種恍惚的感覺,我感覺這不是她在和我鬧著玩,而是中共在毒打和試圖制服我,然後感到很害怕,擔心不作出反抗就會有生命危險。
除了這件事,我和妻子的關係一直都很和睦,疫情三年我做了不少嚴重焦慮症才會做的事,甚至已經到了過激的程度,妻子也都給予我寬容和理解。雖然對有些事她並不支持,但也都沒有阻攔我。比如疫情期間我怕中共封控造成斷糧,曾經陸續花費幾萬塊錢買了幾百公斤的糧食、穀物、麵條、罐頭、壓縮餅乾,堆在家裡的儲藏室,到現在都沒有吃完。我還曾在西城的常住地址,和朝陽區的家,購置了割草用的鐮刀、工兵鏟、劈柴用的砍刀,氯化鉀和粗針頭,還有混合在一起可以生成氯氣的鹽酸和84消毒液。我擔心自己也即將變成中共野蠻防疫和暴力維穩的受害者,為了保護三寶不受褻瀆,保護妻兒、父母的生命安全,我已經做好和中共爪牙殊死一搏或同歸於盡的思想準備。這是否符合佛教的菩提心,或者菩薩精神,我其實說不好,但是可以肯定的是我那時的心理狀態是非常消極和病態的。
2023年初,我的精神狀態也沒有好轉,妻子很同情我,另外她還是不能理解我這樣溫和的人,為什麼曾經對她使用暴力,於是給我介紹了她知道的一位心理諮詢師。因為中國人普遍不太接受心理諮詢,認為存在心理疾病才會找人諮詢,妻子為了讓我在感情上能夠容易接受,藉著職業規劃和孩子教育為名,幫我引薦了這位心理諮詢師。
我從2023年初開始,一直做了10多次心理諮詢,時間跨度有半年左右的時間。這位心理諮詢師很專業,她以前是學理工專業,有過北美留學工作經歷,後來又攻讀了心理專業,有中外好幾種心理諮詢師資格。一開始簽諮詢協議的時候我有點牴觸,因為按照慣例還需要對諮詢過程錄音錄像,我很擔心自己的事又被中共知道,要求修改協議中的條款,把錄音錄像去掉。即便這樣,一開始的心理諮詢我也不敢向諮詢師透露任何我的個人信仰和政治觀點。諮詢了幾次,彼此有了一定瞭解,我才對這位心理諮詢師介紹了自己的成長環境,宗教信仰,工作學習經歷,家庭情況,以及疫情當中受到的種種磨難和現在的抑鬱躁狂傾向。但是我始終沒有向她直接講出我的佛教根本上師是達賴喇嘛尊者,只說上師是一位流亡海外的最著名的法王,所有人都知道他的名字,但是我不能講出來。中共統治之下,人與人間的信任成本真是太高了,我實在不想再給自己惹麻煩。諮詢師馬上就意會了,看來有一定閱歷的人多少都瞭解法王尊者的名號和事跡。
為了建立信任,她也給我講了她自己的宗教信仰,她是在美國受洗成為基督徒,回國後很少對人提及她的信仰,一方面因為中共長期進行無神論洗腦,她國內的同學朋友基本沒有宗教信仰,另一方面因為中共治下的基督教都是三自教會,她不願參加這些中共控制下的教會活動。還給我講,她的基督教內的兄弟姐妹也很多因為組織和參加家庭教會活動受到打壓甚至囚禁和拷打。這也讓我更多瞭解了中共對其他宗教的殘酷迫害。特別是有一次約好的線上諮詢,我遲到了,無意中聽到她在聽一段國內受迫害的基督徒給她發的錄音,更直觀地瞭解了中共迫害基督徒的髮指行徑。
經過多次諮詢,我的心理狀態有了一些改觀,我開始嘗試放棄翻牆收聽YouTube上關於中共迫害人民的報導和評論,嘗試所謂更積極的生活,盡量不去想過去的不幸遭遇,更多的站在旁觀者的角度去看,不聯想自己的經歷,也減少感同身受的情感。此後的幾個月的時間裏,我似乎能更好地入睡,精神狀態也得到了一些恢復,緊繃的心弦逐漸變得放鬆和平靜。
但這其實只是假象,只是強忍著痛苦,到了夏天的一個夜晚,我終於又按捺不住情緒,想和妻子抱怨中共統治之下,自己的事業和信仰步履維艱。但妻子也因為心情不好,那段時間經常酗酒,已經睡得迷迷糊糊。我只感覺有種無法排遣的抑鬱,特別煩躁,第二次特別想死。這次比前一次試圖往生的狀態還糟糕,我完全平靜不下來,只想衝到街上。我走出小區,這時候已經是接近夜裡12點,我突然想到很多人都喜歡夜跑,但是我不習慣跑步,就隨手解鎖一輛路邊的共享單車開始騎。我漫無目的地騎到三環路,想著沿著三環騎一圈試試吧,沒準心情能好起來。北京的北三環每次上立交橋,機動車和自行車道都是擠在一起,沒有明顯的界限,每次大貨車從我身邊呼嘯而過,我都感覺到危機感和恐懼感,但是馬上又想著如果就這樣被撞死可能也挺好,不用繼續在這個世界受折磨了。有大貨車駛過時,我必須穩住車把,控制好車速。因為凌晨馬路上經常有灑水車灑水,有些坑窪的路面變得濕滑,如果我有意將車把稍微向大貨車一側傾斜,馬上就會摔倒,瞬間就可以結束生命,三環路大貨車的時速普遍在90km/h,大貨車如果這樣快速碾碎我和自行車,大概就像小汽車瞬間軋爆一個易拉罐一樣簡單,這樣死去的瞬間可能不會有什麼痛苦。最後我還是用理智戰勝了心中不斷湧現的煩惱,放棄了自殺的念頭,就這樣一直沿著三環路整整騎了一圈,三環路一圈是48公里,我經過幾座立交橋繞路了,實際騎了50多公里,一路上猛蹬,有時比一些電動車還快一點,從車水馬龍騎到就孤零零的我自己,用時近3個半小時,以人力車的速度我感覺這已經很快了。
這一圈下來,讓我對中共統治下的底層人民又有了新的認識,疫情後普通民眾都在拚命努力,期盼經濟復甦,不少連鎖餐館都改成24小時營業,雖然見不到什麼客人。非連鎖民營小餐館的老闆直到凌晨2點也還開著店,沒有客人就在準備第二天營業用的食物。街頭看見包括老人和兒童在內的遊客在街邊等待中途停車的旅行團大巴繼續發車開往下一目的地。凌晨3點多大學周邊還有學生打扮的年輕人走進學校,還有學生模樣的人蹲坐在街頭的井蓋上手拿香菸表情苦澀在討論著什麼。看著這些在無奈中還努力掙扎的人,我衝動的心情又平復了一些,我再次意識到,自己要堅持下去,不能就這樣被外魔中共和內魔自己的煩惱所打倒,還沒有到最後的時刻,還不能放棄。回到家,我把一路上的經歷寫成一首打油詩,白天的時候發給朋友,朋友也覺得很寫實,很有啟發。
我最後一次和心理諮詢師的諮詢,讓她對我這10幾次諮詢做個總結,她說的一句話讓我印象很深刻,她說我經歷了不少挫折,但是最幸運的是我有很強的自救能力,每次處於危險的邊緣時我都重新拯救了自己。但她還是擔心我的心理疾病隱患,建議我有機會去找專業心理醫生鑑定一下我是否存在雙向情感障礙。
(文章僅代表作者個人立場和觀點)